错体私奔
赤川次郎
「第一章」
「噢,对了。」米原朋子停下脚步说。
「怎么啦。」
走在一起的前田美由纪走前两三步,转过身子说。
「我要查一点资料。|美由纪,怎样?你先回去好不好?」
来到大学图书馆前面。平日回家的路上都会经过这裹,转去图书馆也不会不自然吧,朋子想。
美由纪似乎有点迟疑的样子:「会很久吗?」
本来,美由纪就不属于那种把大学当作「读书」的地方的人。虽然不晓得她进图书馆会不会皮肤敏感,但她总之不想进去。
「不会,很快就完的。不过,必须等我查到为止。」
「好吧。那我在入口的板凳上等你。」
果然不出所料。朋子在心中喃语。这个「背叛者」!
走进图书馆,朋子出示学生证,把背包放在管理处,进去裹头。当然,来大学「读书」
的学生还是不少,阅览室有一半坐满了。
大部分是赶蓍准备毕业论文的大四的学生吧。
已经进入十一月,文化节也结束了,风开始转冷的时候。
米原朋子把书本笔记摆在空位子上,|这就是了。
《希腊古典悲剧》。到底是几时的书?
皮革封面的豪华装钉并没损坏,然而说不定连书自己本身也忘掉上次是几时被人从书架拿下来的了。
「第四卷|是这本。」
光是今天就两度被人从书架抽出来,这本书一定受宠若惊了。
打开第一百页,一张浅绿色的纸条,仿如摆错地方似的从污渍斑斑的纸张中浮现出来。
纵然不可能有人看见,朋子还是飞快地往左游望一望,把那张纸|新干线的指定券抽出来,合起书本,放回架上。
「怎么,不是读我呀?」书本打打呵欠,唠叨一句,又睡著了。
消磨了十分钟左右,明子离开图书馆。当然,前田美由纪亦步亦趋地跟著。
「在那个地方,被书本打中都有份。」美由纪夸张地深呼吸。「朋子,打算直接回 家吗?」
「嗯。明天开派对,我得预备一下。」
「好的。」美由纪点点头。「场面想必非常热闹了。」
两人在变成深红色的天空下走向校门。
「只不过|」朋子说。「二十岁就举行订婚派对,好空虚埃还不晓得以后会不会遇到更好的人选哪。」
「可是,对方是大医生的儿子哦。将来你肯定是院长夫人!没关系啦,可以玩著过日子。」
是的。美由纪,换作是你,你也许会立即扑上前去。就如你认为大学不是「学习的场所」
一样,结婚也不过是一种买卖而已。在你的字典里根本没有「爱」这个字::「美由纪也受邀请呀。」朋子说。
「嗯。可是,衣蓍方面::如果打扮太奇怪的话,对府上不敬呀。」
「哎唷,你不来,家母会失望的。」
美由纪吓一跳的样子。
「你母亲会失望?为什么?」
「她不是常常说吗?要我向美由纪学习。」
「怎会呢!」
喜悦充满美由纪的脸庞。
「总之,衣服方面总是|」
说到一半,一个念头闪过朋子的脑际。
「哎,你的个子和我差不多对不?」
「但我的身材比不上你。」
「我想我的衣服合你穿的。从我的衣柜中挑一件你喜欢的吧!」
美由纪露出不能置信的表情。
「可是::可以吗?」
「即使满柜子衣服,明天顶多穿两件罢了。好不好呀?一言为定,待会到我家来吧。我帮你看看哪一件最合适。」
「可是|不光是衣服,还有手袋啦鞋子的::」
「那些都借你。哎,别客气啦。我们不是朋友吗?」
真的是好朋友。从我母亲那里拿零用钱,负责监视我!看我回家的路上有没有跟他在任何地方碰头,黏著我走。
实在应该引以为荣的朋友!
「那::我就不客气了。」
「不客气啦。我想呀,美由纪适合华丽的服装哪。」
说完,朋子搂住美由纪的肩膀。
「啊,好重!」
呼一声,软瘫瘫地坐在沙发上的,乃是佐佐本家的长女绫子。
「什么呀,姐姐拿的是最轻的了。」
次女夕里子跌跌碰碰的,两手提著纸袋,对最后进来的么女珠美喊:「珠美!
把姐姐的包包拿去厨房!」
「我自己满手是包包!」珠美冷淡地说。
「走两趟总可以吧,很近的。」
「既然决定了平均分担,必须负责到最后才行!」
「可是,那是冷冻食品|好吧,我来拿好了。」
「从一开始就这样做就好了嘛。」
「这个冷血动物!我要扣你的零用钱!」
十八岁的夕里子,高三女生,于一间私立女子高校读书。众所周知的,她是三姊妹中的「母亲」。
也有人说她很「父亲」,不过母亲不在了,父亲却好端端活著的缘故,当事人听了多半不会高兴这个称号,还是打住的好。
三女珠美十五岁,初三女生。
「傲慢自大」这形容词虽然十分适合她,但她却是当代少有的彻底金钱至上主义者|即是「孤寒」之谓。
然后是本来应该最先介绍的长女绫子,她是芳龄二十的大学女生。
不妨称她做「精神上的么女」,由于太过善良,经常给两个妹妹带来麻烦,令人操心。
就从现在躺在沙发上喘气的事可以得悉,她说不上是太有体力的人。
今天是周末。傍晚五点多的时刻。
佐佐本家的父亲出国公干中(有人问,他何时在家过?不过,父亲在或不在都无甚差别就是了。)三姊妹同去采购足够一星期的食物,食欲旺盛的她们并不是因做事马虎而起争执,只因绫子力不能支的累倒在那儿::「绫子姐姐。」
珠美手拿看一个白信封回到客厅来。
「什么?|有话等我活过来再说!」
「好夸张。这东西摆在厨房架子上,是寄给你的。」
「什么东西?」
「白色信封,金色封樱好像是报喜的信封。可以拆开来看看吗?」
「嗯。」
珠美从裹头抽出一张书状的东西来看。
「请帖(招待状)。哎,订婚派对。不收费!免费的咧!不去是你的损失!」
「派对?」绫子的记忆力似乎开始启动。「说起来::好像是谁给我的。」
「真是过分!呃|米原小姐。」
「啊,是朋子。米原朋子。」绫子甩甩头。「我忘了。必须答覆才行。」
「答覆期限早就截止啦。」珠美望看明信片说。「停办?」
「如果不寄出不太好的::派对何时举行?」
「呃::」
「你们在干什么?」夕里子进来了。
「姐。今天几月几号?」
「今天呀::」夕里子想了一下。「十一月十七日。怎么问这个?」
「派对是在今天埃」珠美说。
「什么派对?」
「看看这张请帖吧。」
夕里子在看请帖时,绫子自言自语:「小时侯呀,我认为「优待」绝对比「招待」
来得好。从字型来看,「优」字总比「招」字出色吧?所以,收到电影的「优待券」时,我可开心死了。不过。优待只是便宜一点点而已。招待则是免费的!我一直觉得受骗了,不可原谅::」
「不要沉浸在过去中。」夕里子说。「怎么办嘛!晚上六时开始::不是只剩下五 十分钟时间而已么?」
「现在不能去呀。不好意思的。」
「绫子姐姐也成长到知道不好意思的阶段了吗?」珠美嘲笑。
「珠美!|不过,起码应该联络一下::打个电话看看好了。这裹有电话号码。」
「不要!夕里子,你打。」
这是大学生?夕里子随即伸手拿起电话。
「喂,是不是米原小姐的|啊,小姓佐佐本。」
「你是绫子的妹妹?」
「呃。」夕里子吓一跳。
「我是米原朋子。我常听绫子说,她有个十分有朝气的妹妹。」
夕里子瞪了姐姐一眼。
「请问|派对是不是今晚开?家姐完全忘得一乾二净了。」
「一乾二净这句话是多余的。」绫子说。
「我就猜到她会忘记。」对方笑了。「希望务必赏脸。我也有事跟绫子说。」
「知道。说不定迟一点到。趁热送到。」
又不是外卖烧饼。
「如果方便的话,你也来。」
「嗄?」
「绫子有两个妹妹吧?」
「嗯::但我去了不要紧吗?」
珠美不会听漏这句话。她像发怒的猩猩般在夕里子面前张牙舞爪,表示「我也要去」!
「那就不客气了,我们三个一同造访。」
夕里子这样说完的同时,珠美已消失在自己的房间::「姐姐。」夕里子挂断电话。「给你五分钟准备!」
「让我休息三十分钟再说好不好?」绫子明知徒然也要提出来。
「不行!」
「知道啦::」
她以为是谁的派对?真是!
夕里子正要走出客厅去预备一下时,门铃适时响起|结果,一张请帖,变成「哈哈,企鹅刑警。」
被珠美一取笑,国友刑警顿时满脸通红。
「少来,珠美。」夕里子从前座回头瞪眼。
「是的是的。夕里子姐姐所爱的国友先生,请见谅。」
珠美兴奋极了。
「你的手提袋怎么有棱有角的?」旁边的绫子问。
「因为装了空的塑胶盒嘛。我想带点菜回家。」
简直过度兴奋!
「我也不认为这种打扮适合我。」驾车的国友一身燕尾服打扮,他笑说。「唔,做司机也不错。」
「不过,因刑警的关系,在出租礼服店也很有面子嘛。」珠美说。
「假如突然结婚的话,记得介绍。」
「突然是什么意思?」
「例如私奔之类。」
「穿婚纱私奔?」
「不是很罗曼蒂克吗?很想试一次。」
不能跟珠美谈正经事。
总之,包括绫子在内的四个人,能够在二十分钟之间完成出席派对的装扮,只能说是奇迹了。
纵然夕里子和珠美为此「恐吓」了绫子一番::总算平平安安地坐在国友租来的轿车座位上了。
绫子没有表示不平,却说了一句只有珠美会说的话:「饿死了。食物应该很丰富吧。」
「大家久候了,马上就到。」国友说。
派对会场是在「N俱乐部」的建筑物裹。其实,米原家的房子也很大,亦可以在酒店之类的地方举行派对。这裹是N企业集团的物业,乃是一幢古老的大宅。
有个宽大的庭院,树林挡住了闹市的噪音,予人大都会中的「奇异空间」之感。
「好大的房子!」
车子进入大门时,珠美瞠目地说。
「这种地方是用来招呼重要宾客或外国大使之类的。米原是N集团的什么人物吧。」
国友边把招待状拿给站岗的男人看,边把车子开进停车常「我忘了他的名字。」绫子说。
「朋子的父亲是那间公司的社长哦。」
「原来如此。在这个地方举行订婚派对,非同小可。|就停在这儿吧。来,下去吧。」
出到外面,夕里子吁一口气。
当然,不管多安静都好,这是市中心的一等地段,虽不至于空气清新,却能使人松弛身心。
然后,夕里子环视高级车并排的停车常「二姐。」珠美喊。「走吧。入口在那边。」
「嗯。」夕里子和国友并肩而行。「哎,国友。站在那一带的人是干什么的?」
夕里子的眼睛投向站在停车场角落上那漫不经意的西装打扮的男人。男人的体型结实。
仔细一看,完全同一类型打扮的男人就有五、六个随处站著。
「看来是保镳。」国友说。「不像是特警。一定是为这个派对而请的。」
「是吗?不过,保镳为何站在停车场?他们的工作不是保护其头的什么人吗?」
「说的也是。」
国友也在侧头不解时,珠美的声音在催促:「快快快,小俩口!」
只好加快脚步::听见走近的脚步声,米原朋子迅速把手提包扔进衣橱中,在上面放上一张包礼服的纸。
门打开了,母亲探睑进来。
「朋子,预备得怎样?」
「吓我一跳。」朋子把手贴在胸口上。「起码敲个门嘛,妈。」
「我没留意到。」
撒谎。她还在怀疑我。妈的想法,我是知道的。
「我这个发型是不是有点老土?」米原里美向朋子走过来。
那个嘛,跟「你」比起来,任何发型看起来都是老土的了。
「必须看起来老成些才行。这是订婚派对哟,不是圣诞派对。」
很有说服力的答辩。
「嗯::是的。太过像公主也很怪的。」
其实自己没有考虑得那么周到。
实际上,米原里美就像今晚是自己的订婚发布派对般,穿看华丽的晚装。胸口大开,几乎可以窥见乳房。
每当朋子看到这个新妈妈时,她都在困惑不解,到底父亲看上这个女人的哪一点而跟她结婚。
年轻吗?的确,里美才三十岁,跟丈夫米原龙也相差二十岁,很年轻。她结婚时是二十八岁。
即使朋子的眼睛有点偏见,她都想找一天问问父亲,即不是美女又不算聪明的里美好在哪裹。
不过,朋子不是小孩子了。母亲逝世已经十年。不管父亲和谁再婚,她都没理由埋怨。
「可以替我戴项链吗?」明子对里美说。
「好好好。」
平常很少拜托别人做事的朋子提出这个要求,使里美有点困惑,但仍不忘替她戴上镶了碎钻的项链。
「好美的项链。」
「是我妈妈的妈妈|祖母那一代留传的纪念品。只有这种大场面才拿出来戴的。」
朋子说。
「如果买的话,是不是很贵?」
「爸爸说,现在值得土亿圆了。」
「土亿!」里美瞪圆了眼。「你爸爸买给我的东西,最贵的不过是六百万的车!」
朋子在心里伸舌头说,即使是一百圆的糖果,对你也是浪费!
「朋子!」飞来一个兴奋的声音。「怎样?」
前日美由纪穿著朋子拥有的衣裳中最华丽的全红晚装出现。里美看了半晌,说:「好美的衣服!」
「很适合你呀,美由纪。」朋子好不容易压抑想笑的心情。
「是吗?我在镜前转了几圈。根本不像我自己。」
美由纪整个人飘飘然,彷佛踩在云端的感觉。
看起来嘛,也许像狐狸多过像人吧。朋子看看美由纪那张画了浓艳眼影的脸这样想::「那么,朋子,五分钟后下来吧。大家在楼下等看。」
「嗯|对了,妈。」
「什么?」
「借一点胸针啦耳环的给美由纪吧。应该配衬一下的好。」
「还要装饰?」里美望望一身闪亮的美由纪,耸耸肩。「好吧。我把我的一些首饰借你。
跟我来好了。」
「多谢!」
美由纪蹦蹦跳的跟著走了。她们离开后,朋子过去窥望一下,悄悄把门开了一条细缝。
好像没问题了。
她关好门,从衣橱深处拿出手提袋,摆在高架上。先推到里头,在它前面放个帽盒挡祝这样子应该不会被发现了。
不能塞太多东西在手提袋裹。没法子的事,假如把所要的都拿走的话,需要一部货车才搬得了。
何况|真正非要不可的,只是我和「他」两个人而已。
对对对。这时候最需要的东西,是否肯定在皮包里?
再肯定一次。朋子打开金色的派对皮包|一张新干线的指定位券安然的待在里头。
她想过不知应否先放进手提包,后来改变主意,认为还是带在贴身处比较安然后还有一件,装在小盒子的白色粉末。
「会生效吧。」
朋子彷佛说给自己听似的,把盒子摆回皮包襄,啪地关上金扣。
走吧|「粤语残片」的开场!
「第二章」
「那个人,我知道!」珠美扬声喊。
「喂!」夕里子捅一捅珠美的腹侧。「别太大声。很难看的。」
「可是,你瞧那个人是不是上过电视?」
「是吗?」
听珠美一说,好像有那个感觉。
派对会场打通三个大厅,分别摆满自助餐式的佳肴。
珠美由衷的「感动」莫名。
相对的,聚集人数并不大多,不到拥挤的地步。
「没什么特徵的叔伯嘛。」夕里子说。「确实有似曾见过之感。」
「一定是曾拍感冒药的广告。」珠美说。
「哦?」
「不是有个打开扇子,在桌子上跳舞的傻瓜么?他的确是那个广告的叔叔。」
夕里子侧侧头。到了十八岁时,没有那种一下子记起电视上看过的艺人的本事了o「各位。」专业司仪的声音叫彻会常「这里,我们有请从百忙中赶来的财政司(大藏大臣)龟山雄太郎先生说几句话。」
涌起掌声,那拉「叔叔」挺起胸膛,同麦克风走过去。
「好像不是他。」夕里子说。
「但是真的很像他呀!」
「大藏大臣在广告中跳舞?」夕里子笑了。「更重要的是|姐姐呢?」
「不晓得。在这里并不要紧的,即使迷了路,她也不会跑去别人的宴会场啦。」
事实上就试过一次,在酒店的派对中,绫子上洗手间一直没回来,两个妹妹到处寻找,原来她混进另一个完全不相干的派对去了。
今晚是整个俱乐部全包了,这点不成问题才是。
「地方太大了,说不定大姐又跑到哪儿去啦。」珠美说。「不过,二姐。」
「唔?」
「看到那男的吗?米原小姐长得那么可爱,为何跟那种讨厌的家伙在一起?」
「嘘!可能他就在附近!」
「如果在,我就直接告诉当事人。」
珠美做得出这种事来。
事实上,见到并肩站在台上的两人时,夕里子也哑然。米原朋子的末婚夫,名叫牧田弦一,跟一身亮丽得叫人惊叹的朋子站在一起时,过于不相配的印象也令人叹息。
「听说是大医院院长的儿子。医生之子何以胖得如此不健康?」
「你问我我也不晓得。」
胖不是坏事,然而牧田弦一的胖法太过不健康也是事实。而且无论脸孔、眼白、手脚动作,无一有可取之处。
无论怎样看都不可能是朋子愿意下嫁的对象。
「不过|交往之后,也许好处多多」
夕里子说到一半时,后面传来大声咀嚼的怪声。
两人往声音来处望去|当事人牧田弦一,两手捉住一块骨肉,正在贪婪地往嘴裹送。
「好像不是好时侯。」夕里子说另一方面,正如夕里子所担心的一样,绫子上冼手间回来时,往走廊的相反方向走去,完全走迷了路。
「不来啦。」绫于喃语。「为何这个走廊走不过去了?」
变成这样也无可奈何。
可是,绫子相信这个世界必须以弱者为中心考虑才行。只要有自己这种方向盲存在的话,就应该出示「走这裹才对」的告示才是如果搞错了。当然只要回到相反的来时路就可以了;现在却不容易,因为途中走廊有两次分岔。
可是,一旦前面不能前行时,只有回头走了。于是绫子战战兢兢地回到走廊「是不是转那个弯?抑或直走?」
她在口中喃喃自语,完全想不起来。
从弯处倏地探脸出去看看|对面有人正走过来。
好极啦。只要问问那个人就行了。
好像是在这裹工作的女服务员,绫子见过。
「请问|」
对了。刚才上洗手间时,曾问她洗手间在哪儿的。
对方很详细地告诉了绫子。现在向同一个人问派对会场在哪裹的话太羞家了!
做不出来!
绫子认为与其造成日后羞耻的回忆,不如一辈子在这幢建筑物之中徘徊好(太夸张啦)。
然而,由于那个人渐渐向自己这边走过来的缘故,远远地跟绫子打了照面。如此一 来,她大概会问「怎么了」吧!
绫子发现眼前有窗口。本来窗口是为了「看」外面而设的,并非为了「出」外面而存在。
可是现在情形不同|没法子了。
走投无路(当事人自以为是而已)之余,绫子准备开窗走。但是一定坚固得打不开的。
因我总是缺少那种运气|可是,竟然打开了。
意外地,窗子简单的飒地开了。虽然绫子觉得有点难看,还是举起一只脚搁在窗框上,只想立即跳出外面,首先避开尴尬场面再说。
然后伸出脚去,先坐在窗框上,两腿悬挂在空中的姿势,嘿一声跳下去。
环绕建筑物的沙石道上,绫子好不容易站住,既没栽筋斗,也没扭伤脚。
奇怪的是,外面出奇地暗。应该装一盏街灯才是!
绫子嘀咕著,想到只要沿著沙石道走,肯定可以出到玄关。然后再从玄关以新来客人的脸孔走进去。就能抵达派对会场!
因有盼望的喜悦,使绫子几乎想引吭高歌。上帝毕竟没有遗弃我啊!她带看感恩的心情往前迈步倏地,一个庞大的影子站在眼前。
「哪一位?」绫子问。
「我找到啦。」那男人说。「我可以领到五十万赏金啦。」
「嗄?」
突然,绫子被一双结实的手拦腰抱起。
「你干什么?」
「乖乖听话。回去房间吧!」
绫子吓得呆若木鸡,连反抗或挣扎也忘了。
熟人的视线总是有点不同。
国友从刚才起就不自在。当然,穿看不习惯的燕尾服也是原因,而且他知道,这不是自己应该在的场所。
可是,他不是因此不自在,而是因为感觉到从哪儿不时有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的关系。
「国友。」啪地拍肩膀的是夕里子。
「嗨。你一个人?」
「珠美手拿电算机,正在计算今天的料理值得多少钱。」夕里子笑说。
「绫子呢?」
「姐姐?刚才明明看到她的大概觉得累,坐在什么地方发呆吧。」
「是吗?对不起,我是个局外者。」
「你是我的情人,不是局外者。」夕里子说。「刚才东张西望在看什么?」
「我吗?嗯没看什么。」
「我知道。是不是发现漂亮的女孩?」
「喂喂」国友苦笑。「从刚才起,我总是觉得被什么人盯看看似的。」
「不是我?」
「不!如果是你,多少会知道的。但那不是令人舒服的视线。好像|刺过来似的感觉。」
「会不会是以前被抛弃的情人来了?」夕里子取笑一番。「太多心了吧?我不认为你所认识的人会来这个派对。」
「嗯。我所认识的睑孔,只有通缉簿上的凶犯罢了。在这个地方」
是吗?国友心头一震。
确实,在派对会场中,彷佛看到「某人」的睑。
「国友。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抱歉。没什么。」国友摇摇头。
想错?抑或是相似的人也说不定。
对。世上有许多长相相似的人。
「失礼了。」传来声音。来者是今天的主角米原朋子。
本来订婚派对的主角应该是两个才是,可惜其中一方的样貌气质与朋子相距太远了,令人忘记了他的存在。
「佐佐本绫子的妹妹是吧。我一直想和你聊一聊的。」
米原朋子的优雅大方,连国友也几乎一眼就著了迷。如此气质并非一两天就可以装出来的。
「我们厚脸皮地一大堆人涌来,真抱歉。」夕里子说。
「不。热闹才好。因为大部分客人都是家父工作上交往的朋友。必须设法把平均年龄拉低一点才行。」朋子微笑看说。
「什么年龄?」
一名体格魁悟,穿燕尾服的绅士搭住朋子的肩膀说。
「爸爸|没你的事。去陪妈吧。」朋子说。
「里美有事被人叫去,突然出去了。你的朋友?」
「她是我同学的妹妹。」
夕里子自我介绍之后,把国友介绍为「老朋友」。
「我听绫子说了。夕里子的情人是刑警,对不?」朋子开心地说。
「呃|到处都有的普通刑。」国友有点僵硬地说。
「呵。刑警先生吗?」米原龙也感兴趣地看看国友。「那么,万一这个派对有事发生也可以放心了。」
「爸爸,乱讲。怎会有事发生呢?」朋子瞪父亲一眼。
「不,假设罢了。」
「绫子在哪儿?我去找找看。」朋子走开了。
米原龙也目送女儿的背影说:「人家说我溺爱子女,但她真是可爱呀。」
「真的。」夕里子接下去。「为何让如此可爱的女儿嫁给那种男人?」
国友听了也吓一跳。米原龙也好像也大吃一惊,瞪大眼看夕里子。
「对不起,是我多管闲事。」夕里子说。「不过,当新人站在一起时,怎么看都不像是情投意合的人。」
以为米原会勃然大怒,不料他说出意外的话来。
「在你眼中是这样看他们吗?」
「是的。」夕里子坚决地答。
「哦?」米原龙也点点头,然后轻叹。「陪我慢慢走一走。」
他向夕里子和国友喊一声。正要迈步时,又突然回头对国友说:「你是国友君?」
「是。」
三十分钟后,可以上楼来找我吗?」
「二楼吗?」
「我在上楼梯的地方等你。可以吧。」
「好的。」
米原龙也混进人潮去了。
「怎么回事?」夕里子侧侧头。
「毫无头绪。」国友苦笑。「你的言论很大胆哪。」
「因为跟一个不喜欢的人结婚,不可饶恕!」夕里子说。「朋子很讨厌那男的呀。」
「唔,有同感。不过,看她有点兴奋,好像很幸福似的。」
「对但是肯定不是因著那个末婚夫的关系。」
说到这裹,夕里子开始挑选桌上的食物。
国友看看腕表|二十分钟后?
到底大企业的老板米原龙也,找我一介刑警有什么事?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绫子完全摸不著头脑。
最初,绫子以为自己被绑架了。冷不防被陌生男人揽腰抱走,接著一定把自己塞进车内,带到远离人烟的深山地带,然后要求赎金,这是当然的想法吧!
可是,绫子竟被带进这幢建筑物裹头去了。
然后带上二楼,爬上一道像是暗梯的小楼梯,推她进一个杀风景的小房间。
「乖乖坐在这儿吧!」
男人说完就走了出去,传来门上锁的声音。
关在这么靠近的地方,算不算「绑架」呢?绫子正要在椅子上坐下时,发现椅子脏兮兮的满是尘埃,不由皱起眉头说:「这没好好打扫哇。」
这个房间似乎是没使用的空置房间。如此大的公馆,总有一两个不用的房间的。
可是,那男的是什么东西?他好像说过:「可以领到五十万赏金」什么的无论如何,绑架一个人,不可能只要五十万。尽管我不管用,五十万赎金的话,太小看我了!
绫子迳自生气,在小房间裹踱来踱去。然后,传来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门打开,那男人满面得意地对另一个人说:「我把她关起来了!」
那人是「噢。」她是朋子的母亲,绫子想。
只见过一次的人,绫子竟然可以分辨出来,诚然稀罕。这情形是因米原里美的服装和化妆予人印象太过强烈所致。
「噢。」米原里美看到绫子,瞪大眼说:「认错人了!」
「嗄?」男人吓一跳。「可是|她是从窗口偷偷爬出来的哦。」
「从窗口出来也好,从天花板出来也罢,搞错了就是搞错了!」里美用吃人的表情说。
然后向绫子露出有点可怕的笑容:「真对不起。这个笨蛋|他把你当成小偷了。请原谅。」
「没关系。」绫子说。「我可以回去派对了吗?」
「当然可以。」
「那么,抱歉。」绫子礼貌地说。「可以带我回去大听么?」
「哦,当然了!喂,带这位小姐回大厅去!」
「是!」
那条大汉仿如被骂的孩子般气鼓鼓的,绫子差点笑出来可是,刚才是怎么回事?搞错是小偷?那叫做「认错人」?
绫子带著狐疑回到派对,不由松一口气。
「绫子。」米原朋子走过来。「你到哪儿去了?我在我你。」
「对不起。有点」
「哎,有话跟你说。你来这边。」
朋子把绫子拉出大厅。
「好是好,但要送我回来哦。」绫子事先拜托。
走廊的一角宽阔处,摆著小沙发。她们在那儿坐下。
「这里不会有人听见。有人来的话,一眼就看到了。」
「不过,老房子,真好哇。」绫子悠闲地说。「还有这般宽阔的空间。」
「绫子|这是秘密」朋子欲言又止地说。「我想不会给你麻烦的。不过,不要告诉任何人,好吗?」
「你叫我不说,我就不说。」
「我和你虽然不是特别熟稔,但我觉得在大学的朋友中,最值得信赖的就是你,绫子。」
「谢谢。」绫子坦然表示高兴。「不过,你不是和前田同学很要好么?」
「你说美由纪?那个背叛者!」朋子气忿地说。「她被我母亲收买了,在监视我。」
「干嘛你母亲要监视你?」
「因她察觉到我准备私奔的事。」
「私奔?」绫子傻楞楞的。
「对。跟情人逃跑叫私奔。懂吗?」
「我没做过。」绫子点点头。「恭喜你。」
朋子笑了。
「说这些话的,一定只有你一个了。」
「可是,你不是跟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在一起么?」
「当然啦。」
「那毕竟可喜可贺呀。」
「我们搭今晚的新干线起程。再过十分钟,我要从派对溜出去了。绫子,对不起,可以帮我一个忙么?」
「我?我是失败的人版埃」
「不会很难的。你听我说」
对于朋子的说明,绫子设法装进脑袋去了,但她没有自信,那些话会不会在她脑袋中停留十分钟之久。
「拜托了,绫子。」
对方紧紧握住自己的手,子不能说不愿意「哎,朋子。」
「唔?」
「你母亲,会不会已经知道你今晚准备私奔的事?」
「怎么说?」
绫子带看羞耻感,把刚才从窗口爬出去,被一条大汉捉住的事说了出来。
朋子满脸通红地说:「何等卑鄙的事!她请人监视我,一旦捉到我逃跑就打赏五十 万埃」
「那人挨了骂,怪可怜的。」绫子在怪异的地方表同情。
「你怎么办?这情形看来,一定在四处有人监视了。」
「糟糕」朋子甩甩头。「我必须设法出去!因为他在等我。」
「那交给我办。」
绫子提出一生中可能不再说的对白。
「交给你办?」
「我不可靠,但我那两个妹妹嘛,对这种事比吃三顿饭更有兴趣|不,最小那个是看钱份上。」
「但是|」
「我很了解自己的妹妹。她们会欢喜协助的。」
「可是,万一事后添麻烦的话」
「没关系啦。」绫子说。「我这个人就整天给人添麻烦了。人活看,多多少少总会给人添麻烦才活得下去的呀。」
朋子想了一下,点点头。
「对。真是这样。」
「那你等我一下。我把妹妹们带来。」
绫子站起来,准备回到派对会常「绫子!」朋子喊住她。
「嗄?」
「大厅不是在那边。反方向了。」
绫子重新觉得,毕竟还是交给夕里子她们处理比较好看到恐怖的事是时有的。
故意走到恐怖事物旁边,发出「哗!好可怕」的怪叫声,也是女孩的「乐趣」之理论上,珠美属于「安全第一」之辈,但她终究是女孩子,毕竟好奇心强。在「没有金钱损失」的附带条件下,对许多事总是关心的。
例如在自己的人生中,遇上从末见过的「无魅力男人」|即是牧田弦一|地想走过去看个究竟之类的事她不认为是太好的嗜好,但是这种派对嘛,跑去任何人的身边都不奇怪。
夕里子和国友不知消失在何方,绫子又行踪不明。这是常有的事,不理她的话,绫子索性跑回家去,像迷途的猫一样。
闲得无聊的珠美,冷不防发现牧田竟然站在不远的地方。
再走近一点去看他好了,珠美想,于是她侧看身子从后面方向接近。接近他很容易,因为牧田的周围没有任何人在。
予人敬而远之的感觉。
「也不是没道理的。」珠美喃喃自语。
很大块头。走近一看,相当魁悟。娇小的珠美必须抬头仰视才行。
就这时候有人慌里慌张地从珠美背后挤过去,碰到了她。由于对方非常高大,珠美个子小的缘故,不由「哗」一声被撞得弹跳起来。
然后|向眼前的牧田弦一背部撞个正著。
牧田赫地回头。珠美焦急地道歉:「对不起|我被人碰到|」
牧田的脸立即涨红。糟糕!他生气了!
会不会像狗或狮子咬我一口?正当珠美畏惧地缩起脖子时,但听牧田大喝一声「喂!你站住!」
因他身材高大,声音颇大。碰到珠美的男人也吓得停步,转过身来。男人比牧田年纪大很多,像是公司董事之类。
「你撞倒了这位小姑娘,不道歉一句就跑掉,什么意思?」
珠美被牧田不寻常的怒吼声吓得缩起脖子。这人真的发怒了!
「不,我」
对方似乎也被牧田的魄力镇住的样子。
「好好向她赔不是吧!」
「呃|万分抱歉我在赶时间,失礼了。」
男人向珠美蹬地行个礼,匆匆忙忙跑开去了。
「真是!没有常识的家伙!」
牧田依然满脸涨红,十分生气。珠美只有哑然的份儿。
「你有没有受伤?」
被牧田一问,珠美一时慌了。
不过,虽然是讨厌的家伙,但他的确真心地为自己担心。总不能一走了之。
「谢谢我|不要紧。」
「真是的,现在的大人呀,一点也不为小孩子或弱者著想,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裹。」
牧田诚恳地说。
「呃」
「这毕竟是现代社会的偏歪之处埃」
珠美想不到要听牧田讲现代社会偏歪的理论,准备趁早打退堂鼓。
「打搅啦,对不起。」
正要迈步时,发觉左脚脚跟很痛,不由「肮一声踉跄看。
「怎么啦?是不是很痛?」
牧田扶住珠美的身体。
「好像在不知不觉间扭到了。不过不要紧。」
「是那家伙害的!你要向他提出赔偿要求的好。万一有必要时甚至提出控诉。」
「没那么夸张没啥大不了的事」
珠美作出少有的谨慎发言。
可是,牧田似乎准备完全照拂珠美的样子。
「不,不能粗心大意,搞不好骨头有裂痕。如果置之不理,伤势恶化的话,说不定危害性命也有可能。」
再说下去,大概扭伤了脚就得先写好遗书了!
「来,到那边休息一下。我带你去。」
「不,不必了。我没事」
珠美竭力拒绝,然而牧田一点也不放在心上。珠美几乎被他抱看从大厅带了出去。
姐姐们真是!全都跑到哪儿去了嘛!
珠美带著悲惨又无奈的心情,被牧田半扶半抱地带著走。
「第三章」
真是的!夕里子和珠美跑到哪儿去了?
发出同样投诉的是绫子,毕竟是同胞姊妹的关系吧!
绫子在大听裹起码来回转了三圈,开始累得喘不过气来。
重要时刻竟然不在,无法饶恕!
不过,纵使绫子不饶恕,夕里子或珠美都完全不会有任何困扰就是了。
「怎办?」
绫子束手无策地呆立在派对会场之中。
假如放声大哭的话,夕里子若听见,一定吓得赶过来吧?可是,二十岁了,因迷路而哭泣的事,稍微难看了些。
「绫子。」
米原朋子过来找绫子。
「朋子。对不起。我怎样找也找不到妹妹们。她们真是不义的妹妹啊!」
「没关系啦。时间到了,我要设法试试看。」
「哦?」绫子点点头。「那我帮帮你好了。虽然不太可靠。」她胆怯地补充一句。
「美由纪|她在那边。」朋子向绫子打个眼色。「看看我的本事。」
「小心。」绫子说。
朋子拍拍吃得太饱、辛苦得动不了的前田美由纪的肩膀。
「美由纪,怎样?开不开心?」
「噢,朋子。饱死我了::哎,你听我说。」
「什么呀?」
「我呀,有两名派对的客人向我提出约会哪!」
「不是很棒吗?」
「人呀,毕竟要有自信才好,重要的是不顾一切地表现自己的魅力。我终于明白啦。」
「加油哦。」说著,朋子稍微退后,目不转睛地盯住美由纪。「唔,稍缺点媚态哪。」
「是吗?::脱掉裙子?」
「在这种地方脱裙子干嘛?」朋子慌忙地说。
现在的美由纪,叫她做什么都愿意。
「我懂啦。喝点酒,眼睛周围加一点红就行了。」
「喝酒?我不太能喝::」
「一点点不要紧吧?稍醉时,眼睛油润,就有女人媚态了。」
「是吗?那就喝一瓶威士忌好了。」
「会死的!等一下,我去拿鸡尾酒来。」
朋子回到绫子身边。
「是,我拿了啦。」绫子把鸡尾酒杯递给朋子。
「谢谢。身体稍微遮一下::对。」
朋子从手袋拿出药粉,迅速放进杯裹。「这样够了。」
朋子把酒杯拿到美由纪那边。美由纪口说辛苦,嘴巴还在吃个不停。
「谢谢。这酒烈不烈?」
「没有的事。普通的鸡尾酒罢了。」
「是吗?|啊,好甜。」
「一口气喝光了|对,一口气::」
美由纪把酒一饮而荆「好好喝!我想再喝一杯。」
「眼睛周围稍红就可以了。假如满脸通红就弄巧成拙啦。」
「是吗?哎。朋子。你真是好朋友|」
「友」字还没说完,药力就发作了。
美由纪立刻软绵绵地倒下去。
「喂!怎么突然|别倒下去啊!」朋子焦急了。「绫子|」
绫子慌忙奔上前来。两人从两旁扶住美由纪,从大厅走出去。
「好厉害的效力。」绫子说。
「这种东西本来就对单纯的人最生效,不是吗?」
「也许吧。运去哪儿?」
「二楼有休息房间。爬楼梯辛苦一些罢了。」
「两个人总有办法的。快!」
「嗯。」
两人把前田美由纪运到二楼,打开其中一道门扶她进去。
「有床哪。」
「这里可以过夜的。让她躺在床上::可以了。」朋子叹一口气。「现在再到回派对去吧。」
「是是是。」
怎么,做起来不是顶简单吗?绫子甚至觉得有趣。
纵使夕里子和珠美不在,我一个人地做得很出色嘛。对呀,我长长女嘛!
虽不至于令人感动,但因不会添人麻烦,自我感动也无妨!
她们回到派对上。
「那么,绫子,拜托了。」朋子拍肩膀。
「包在我身上|我该做什么?」绫子问::「各位。」朋子拿起麦克风说。
她是今天的主角。大家的视线集中在朋子身上。
「今天真是多谢了。像我这样::不太懂得人情世故的人,承蒙大家前来祝贺,令我由衷欢喜。这裹,我想介绍我的好友,佐佐本绫子小姐。」
绫子站在会场的临时舞台上,立刻血涌上头。
她极端的怯常如此派对并没什么大不了,但她就像站在世界级歌剧院的舞台上那么紧张。
「我想和绫子唱一首现在大学流行的情歌。」
掌声热烈。
情歌?没有的事!这件事事先一句也没告诉我,不是吗?
「朋子!不行啊,我不会唱歌。」绫子奋力推辞。
「你只要用口打拍子::反正只唱一半。」
「是吗?」
小小声对谈过后,朋子开始引吭高歌,那是很美的声音。绫子也如拉牛或拉马上树似地跟著哼起歌儿::声音太过生硬,音也不准,竟然有人佩服地说:「很好的二部合唱。」
突然,朋子一阵踉跄,麦克风掉在地上。锵一聱巨从扩音器传出,大家吓得跳起。
「朋子!你没事吧?」绫子扶住她。
「我有点头晕::我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那就上楼去::走得动吗?」
「嗯::」
绫子从未想过自己竟是如斯的好演技。
「对不起|失陪一下。」
绫子把围上来的客人左右拨开,扶著朋子离去::然后上到二楼那个房间,进去后马上关门|「快!赶时间!」
朋子奔到躺在床上的前田美由纪面前,脱下她身上的华丽晚装。然后迅速脱下自己的。
「绫子!帮我替她穿上这件衣服。」
「嗯。」
两人七手八脚地把朋子的衣服穿在美由纪身上。
「让她背向门口|对,盖上毡子,衣服可以看见::「完美!」绫子点点头。
朋子把美由纪的红色晚装推到床底下。
「那我出去一下了。」
绫子出到外面时,几位客人因担心而上来探望。
「请放心。她现在躺著休息。」绫子说。「暂时不要吵醒她,让她安静一下。」
客人们理解地退去了。绫子看看情形没问题了,这才敲门。
朋子探脸出来。
「oK.」
「谢谢。绫子,这个大恩,我不会忘记的。」
「不必啦。我们不是朋友吗?」绫子说。
朋子换上不显眼的灰大衣,下面是轻松的牛仔装打扮。
「那我走啦。」
「可是,出得去吗?」
「总有办法的|」
「我用你。反正做到这个地步了。」
绫子也愈做愈起劲了。
「那我去拿手提袋好了。」
朋子冲了出去。
绫子在苦思,有什么好办法可以使朋子「逃出」这幢建筑物没有。从她过去的经验来看,大概想不出什么了不起的好主意,不过总比什么也不做的好::朋子拿看手提袋回来了。
「从后门出去好吗?」
「我觉得反而危险::哎,朋子。」
「什么?」
「想不想再换一次衣服?」
朋子瞪圆了眼。
必须说在前头,这件事也关乎绫子的名誉。
绫子绝不是行为不检点的女孩。纵使派对中有个穿燕尾服的男人醉醺醺地偎靠过来,劝诱她说:「哎::无聊吗?我们出去走走好不好?」
绫子也绝不是粗暴的女孩。一个鼻子下面蓄胡子的男人把她带出走廊,说:「我们到那幅窗帘后面慢慢聊吧!」
于是她和朋子把男人的脑袋瓜迎头一击。
此外,绫子并没有倾慕同性的倾向。
纵使她和那名穿燕尾服的「女性」紧紧地拉肩搭背而行。
因为穿燕尾服的是朋子。
「顺利极了。」朋子说。「这部车怎办?」
从打倒的男人口袋得来的车匙,一下子知道是哪一部车。少见的意大利跑车,停车场上只有一部。
幸运的是朋子有驾驶执照。
两人安然无事地出到外面的马路。
「开这部车去东京车站很费时间。」朋子说。「我决定从附近的车站换电车。」
「那把车子放在一边好了。不久它会回去它主人身边的。」
又不是狗。
「不过,绫子,你是天才埃」
「没那么厉害::」
也许一辈子也不再有人说这句话了。绫子细细咀嚼朋子刚才那句话。
「那边是地铁车站。」朋子说。「我开去那边|」
突然,一部小车从旁路驶出来。
「危险!」
紧急煞车声。跑车开上行人道,撞上一棵树。
不是十分严重的冲击,然而绫子一时动弹不得。
「吓死了!」
「啊|我以为死定了。」朋子吁一口气。「绫子::有没有受伤?」
「我没什么。」
「哦::我的::」朋子皱起眉头。
「朋子!振作!你有脚哇!」
又不是鬼,当然有脚了。
总之,两人下了车。
「痛不痛?」
「嗯。因为碰得很厉害::」
朋子仍然穿著燕尾服,不方便露出脚来。
「到医院去!我截计程车!」
「慢著!」朋子捉住绫子的手臂。「他在等我啊!我必须搭那班新干线!」
「但你受伤了呀。」
「可是::怎那么倒霉。」朋子一副要哭的样子。
「哎,朋子。」绫子说。「我叫计程车,你到我的寓所休息一下。我代你去东京车站,同他说明内情,然后带他回公寓见你。」
令人震惊的头脑运作。今晚我怎么啦?绫子迳自害怕起来::「绫子|就麻烦你这样做好了。」
「朋子,你的脚没事吧?」
「嗯,还可以忍受一下的。」
「那我走啦。」
「哎,拿手袋给我。」朋子从手袋取出新干线的指定位乘搭券。「这::他在B位。」
「知道啦。我搭地铁去了。啊,计程车来啦。」
绫子截住计程车,扶朋子上了事,同司机说明大厦的地点,把钱递过去。
「绫子,拜托了。」
朋子挥挥手。
计程车离去后,绫子自言自语:「交给我办,朋子。只要有我绫子在,你什么也不必担心。」
她摆个架势,昂首挺胸地走向地铁车站。
绫子在这一小时左右的时间内,彷佛尝到了度过五、六年人生的充实感。
只是不晓得这种「光荣时刻」会持续到什么时候::「第四章」「不做自己做不惯的事。」
说来简单。
可是,人生有时不得不做一些不惯的事,或者不擅长的事。
绫子正是如此。
米原朋子为了跟情人私奔,因而逃出自己的订婚派对的事,绫子帮上了忙。可是,每次都要夕里子或珠美帮忙才做得好的「难事」,这次她自己一个人承担了。
这真是可以称作「历史性的」、「划时代」的事件。虽不至于记载在历史教科书上,但是在绫子个人的历史上,肯定要以超特大的黑体字印刷出来。
只是到了最后的最后,终于失败了。在赶到车站时,新干线已经开动了;然而跟绫子完成的事项比较起来,那只不过是很小的瑕疵。
「真是讨厌死了。」绫子难为情地说。「我虽是大学生,却完全不行。真难以相信有人换乘地铁就可以去到东京的任何地方。我呀,一换两趟车就不行了。还有,万一搞错一次月台,别人叫我过联络甬道的话,我准不懂方向」
「是吗?」安西京介一点也没取笑绫子的样子。「我的方向感也完全不行。同样的地方必须去三次才记得。」
「哦」
绫子很感动。知道这世上有人跟自己一样(不,大概比自己好得多)时,那真令人感动之至。
「我想朋子一定很担心了真对不起,我总是失败。」
「不要紧。」安西京介笑了。「你从刚才起,道歉了六次。」
「六次那么多?有吗?」
绫子屈指认真地数算起来,结果只算到四次。不由迳自觉得虚空起来「到了名古屋的话,必须打电话给朋子了,她一定担心得要死。」
说完,绫子望向窗外,喃喃地说:「干嘛跑得这么慢呢?」
新干线正全力以时速二百公里的速度跑动著。倘若听见绫子的牢骚,它一定撅起嘴巴说:「那你自己跑跑看嘛。」
当绫子说「要死」时,安西京介不由吓一跳。
可是,他再想深一层,没什么好怕的|这女孩什么也不知道。
的确,有这样的女大学生在现实中存在,几乎是难以置信。京介本身认为自己不懂世故,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比这女孩好得多。
京介起码知道,从新干线中可以打电话。然而这个佐佐本绫子竟没想到有这种事。
在抵达名古屋以前,她不会跟那叫米原朋子的取得联络。在她打电话期间,我只要找个地方消失就行了。
然后,这女孩会大吃一惊吧?|她能好好地回到东京么?
京介望一望坐在旁边位子的佐佐本绫子,接看直眨巴眼。
佐佐本绫子小嘴微张,已经呼呼入睡了。
京介迟疑看是否应该叫醒她。即使叫醒了也无话可说。
京介轻叹一声,按下座位的靠背。车辆很新的关系,靠背不是瞪地倒下,而是慢慢地滑动。
这给予京介预想不到的快感。说是奢侈也许太单纯,可是人有时就因一点小事就浸透在舒适感裹。
「食堂车厢为大家预备了自助餐,敬侯光临」
突然有广播传入耳朵。
京介再瞄了绫子一眼,站起来。
一听见广播就马上去食堂车厢的话,若是往时的京介会因难为情而绝对不干。
现在却有不拘小节的潇洒感觉,虽然任何事情都不再动摇京介的决心。
到了食堂车厢时,已有两名客人先到,京介松一口气。如果是第三位客人,只叫一 杯咖啡也不会不好意思了。
本来想坐四人座位,又不愿意在拥挤时跟不相识的人同座,因此选了两人座。
女孩端水过来。
「欢迎光临。请慢用。」
悦耳的声音。那个声音跟刚才按动椅子情况一样,使京介产生同样的愉快感觉。他不太想吃,只叫了咖喱饭。
「还有咖啡。」京介说。
还有咖啡|对了,那女孩每次总是这样补充一句。
那个声音仍在京介耳中回响。虽然脱离物理法则,它的回响却一点也没失去动力,彷佛永远持续不停的感觉。
只要听的人一天不关起耳朵绫子。
并不稀奇的名字,坐在邻位的人竟然也是「绫子」。
偶然是有趣的事。不是吗?
绫子。
京介稍微闭起眼睛。如此一来,「绫子」立刻出现在眼前「对不起,我来迟啦。」
不要紧。你每次都迟到的。
假如每次迟到都生气的话,不能跟女孩子约会了。可不是?
「今天,我找到一间外型可爱的餐厅。你一定喜欢的。」京介说。
「哗!好开心!不枉我打扮得一身漂亮而来。」绫子微笑。「跟京介君约会,真是开心。
不过不要勉强哦。我在担心你是不是很辛劳。」
「一点也不。为你的缘故的话。」
「唷,很会说话哪。看来今晚又会不醉无归啦。」绫子笑得花枝招展。
那是绫子独特的笑法,十分妩媚性感,令京介心头扑扑跳。
的确不可思议,她没说什么,也没任何动作表示。可是她已明明地向京介作出表态:「今晚你可以和我过夜哦。」
这种事不常有。数一数看跟绫子交往两年,仅有四次。他们每月见面两、三次,意味著十次有一次的概率。
不过,纵使绫子不和自己睡,京介也是幸福的。朋友之中,有些家伙以「我和无数女人睡过」而自豪,看到那种男人时。京介觉得恶心。
京介打从心底爱著绫子,尊敬她,决定将来跟她结婚。因此,纵然发展到情侣最自然的上床关系之后,他绝不认为自己达到目的。
「那去吃饭好吗?」
每次为了讨好喜欢新事物的绫子,京介都煞费苦心去策画,在哪儿碰面,到哪儿吃饭,然后去哪儿玩乐。
当然。见到她的时候,他不会露出那种态度来。而且,于谈恋爱的人来说,为了讨对方欢心而付出的辛劳不算辛劳。
是的。他知道问题所在。
绫子善变、任性、虚荣。
那女孩值得你的爱和尊敬么?你真的这样认定她么?
京介经常听见心裹头有那个声音。但他塞住耳朵,假装没听见,可不是吗?
人会长大,会改变。
绫子也许有一天,会被自己的爱所感动,停止跟别的男人交往(据京介所知,她还有其他三个男伴)。然后她会知道,人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哎,京介君。」
到了那家餐厅,绫子点了价钱贵得惊人的菜,另加葡萄酒,享尽佳肴美味之后说。
「我有话跟你说。」
「哦?什么呢?」
绫子从来不曾用这种方式跟自己说话,京介毫无头绪地注视绫子分外亲切的笑睑。
「我要结婚了。」
绫子说这句话的瞬间,改变了京介的一生。
说是「瞬间」,其实那个冲击达到京介的最深处,需要好几分钟。那句话宛如强酸一样,侵蚀并融化了京介内心良善的、被光照亮的部分「对象是K君哦。」
K那个男孩,京介也认识。他父亲是医生,而且是大医院的院长,花了几十万把K送进私立医科大学,整天用跑车载女孩到处玩著毕业。
光是京介所知道的,K使三个女孩大肚子,而他父亲用几百万打发了却面不改容。
K的朋友常笑著说,那种家伙也当医生,好可怕呀。
「我绝对不去他工作的医院看玻」
有人这样认真地说,其他人都默默认同那个K和绫子结婚。京介不能相信。同时觉得这些事不可能发生。
「跟你交往,好开心,不过,归根究柢,结婚是现实的,不是吗?我这个人爱慕虚荣,奢侈爱钱。对不起,让你花了不少钱财。」
老实说,是的。这样说,也许比她故意蒙骗的好。不,都一样。
对京介而言,绫子不单只背叛了他。她还玷污了他心目中的「绫子」。京介不能原谅绫子。
「所以,今天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让我们愉快地分手,好吗?」
别装蒜了,他想狂喊,想推倒桌子,把碟裹的酱料栽头淋在绫子的头上。
这样做是理所当然的。京介相信他足够有这样的权利。
京介放下刀叉,说:「恭喜你。找个地方庆祝好吗?」
「绫子」在他眼前坐下。
「好极啦。」绫子苍白著睑说。「不知何时,我竟睡著了。」
「哦我见你睡得很舒服,所以不忍心吵醒你。」
「醒来吓了一跳怎么旁边是空的。我以为已经过了名古屋,你下车去了哪。」
「你担心那个?是我不好。」
「不,是我自己打瞌睡不好我问附近的人,他们说你可能来了这裹。」
佐佐本绫子用手按住胸口。「好极啦。我正不知如何是好|」
「太夸张啦。」京介笑了。「我干嘛一个人消失掉?」
「嗯,我当然明白。但是不行,我这个人,什么都往坏的方向考虑的妹妹们经常取笑我,我自己也觉得像傻瓜。不过,人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你说是不?」
「对。」京介点点头。「完全正确。」
「太好啦,我放心了。一放下心|肚子就饿了。」
京介面前摆著咖喱和咖啡。
「呃|我也要咖喱和咖啡。」绫子说。
「是。」女侍应拿起桌上的发票问:「写在一起可以吗?」
「好的。」京介说。同时绫子说:「不,请分开来。」
「怎样写才是?」女侍应困惑地说。
「分开。」绫子以坚决的语调说。
「好的。」女侍应走开了。
「那一点我可以|」京介说到一半。
「不,不能那样。」绫子摇摇头。「假如你是我的情人,你请客无所谓,但你应该请的对象是朋子。」
「你相当顽固哪。」
「也不是的。我只是觉得,不该做的事就不能做罢了。」
京介彷佛看到来自外星球的生物般盯著绫子看。
「呃|」绫子说。
「嗄?」
「何不先用?饭都凉啦。」
「啊我并不怎么饿。你先怎么样?」
「不,这是给你的加喱饭嘛。」绫子毕竟很顽固地说。
京介开始先吃了。
绫子。同样是「绫子」,怎会如此不同?很讽刺,京介想。
然后开始思考,这女孩跑到自己身边来,也许不是普通的偶然「呜呼!」
国友筋疲力竭的样子,穿过没人在的派对会场走来。
「国友」夕里子不安地说。「到底怎么回事?」
「我问了客人们,谁也没见到像是绫子或珠美的女孩离开这裹。」
「怎么搞的。」夕里子抱头苦恼。「她们两个跑到哪儿去了嘛。」
「的确奇妙。」国友摇摇头。「一方面是杀人事件,一方面是两个女孩失踪。会有这种事吗?」
「难道事情有什么连系不成?」夕里子说。「姐姐和珠美在现场目击到凶手杀人,被凶手掳走之类」
国友露出为难的表情。
「确实不能说没有那个可能性,不过不能肯定是这样。你要坚强。一定没事的。」
「对呀。」夕里子终于挤出笑脸。「她们两个不会遇害的。」
「就是嘛,那么好的女孩们,不可能遇害的。」国友有力地说。
当然,国友和夕里子都晓得,理论与实际是两回事。只是藉著说话令彼此振奋而已。
「那我先送你回家好了。」国友说。「说不定她们先回去睡觉也有可能。」
夕里子想打电话回去看看,想想又没那个可能。
「谢谢。」夕里子点点头。「但你不是忙吗?我一个人可以回去。」
「不,不要紧。我也得回去一下。这身装扮对查案不方便。」
国友低头望望自己的燕尾服打扮。
「说的也是。」
夕里子终于微笑了。
「受害者叫前日美由纪,米原朋子的大学朋友。」
国友边开车边说。
「她出席派对的事是可以了解的。可是为何她穿著朋子的晚装呢?」
「那就不晓得了。从晚装皱褶的情形来看,前日美由纪似乎一直背向房门而睡。假设凶手从后面袭击,用绳子勒住她脖子的话|」
「即是说,凶手看不见前田美由纪的睑了。」
「杀她之后,当然察觉了。」国友点头。
夕里子一直沉思。
「基本上,凶手的狙击目标不是前田美由纪,而是米原朋子,这个想法比较对吧。」
「可是,米原朋子行踪不明这点也令人在意。」
「对为何前田美由纪穿著她的衣服呢?看来内情有点复杂。」
夕里子做梦也想不到,内情「真正」复杂到什么地步。
「对了。」国友想起来。「一名派对的男客,曾被某女孩逗诱过,冷不防被击晕,全身衣物被剥光了。」
「强盗?」
「好像不是。因为钱包之类的全部留下没动。只是身上的燕尾服不见了,穿著内衣裤躺在那裹。」
「那搞不好,他的燕尾服|」
「杀人犯穿上它跑掉也是可能的。因为那是那裹最不显眼的装扮。」国友苦笑。
「换作别的场所,没有比那更引人瞩目的打扮了。」
「对嘛。哎,你记不记得米原龙也的说话?」
「他说他被老婆威胁的事?凶杀案应该跟他的私事无关吧。」
「你不觉得他的事跟命案有关?」、「唔」国友在等讯号灯转绿色。「的确,也许在某方面有相关之处也说不定。」
「那位太太的事,也许调查一下的好。我有点不喜欢她。」
「有同感。但是,令人在意的还是绫子和珠美。她们跑到哪儿去了?」
「她们即使有事,一定也能逢凶化吉的。」夕里子说。
类似祈雨的言词。
「讯号转绿啦。」夕里子说。
后面传来咯哒声。国友和夕里子对望一眼。
「哎,刚才|」
国友的指头贴在唇上,制止夕里子说下去。然后指一指行李厢后面。
夕里子点点头,然后低声问:「怎办?」
「快到公寓了,总之去了再说。」国友嗫嚅著说。
车子开动了。夕里子想,不可能是绫子和珠美躺在行李厢裹吧!若是有可疑人物躲在后面的话,说不定成为得悉她俩行踪的契机。想到这裹,不禁心跳起来。
真的是我一不在,就不晓得她们两个搞什么花样了。
车子来到大厦前。
「有停车场吧。」
「嗯,在地库。」
「那就先停车好了。」
车子绕到大厦后门,开进地库停车常「这裹可以吧,暂时停放一会。」
「好。到我家去吧。」
两人若无其事地说著话,然后下车。
他们故意发出脚步声,走向电梯,然后悄悄脱掉鞋子,屏息等候五分钟左右之后,行李厢发出吱一声打开了。
出来一名年轻人。牛仔裤外套打扮,出到外面站住,呼一口气,伸直腰身,甩甩头。
确实,一直蜷缩在行李厢不动的话,全身腰骨会痛。
他环视周围之后,急急向出口方向走去。
「等一等。」
国友喊住他。年轻人吓了一跳,转过身来。然后飒地往前冲。
「慢著!」国友追上去。
「别让他跑掉!」夕里子喊。
那年轻人跑得相当快。可是,也许许久蜷缩不动的关系,他的步伐有点不灵伏身在别的车子后面。
一口气,伸直腰身,甩当他冲上停车场的汽场入口斜坡时,突然有车出现在眼前。
「哗!」
年轻人跳起来,闪避不及,就这样跌倒了。传来隆一声,年轻人的脑袋撞在旁边的混凝土墙壁上,就此晕倒。
「怎么啦?」车上驾驶的太太吓得从窗口探头出来。「那个人|」
「不,没啥大不了。」
国友上前嘿一声扶年轻人站起来,夕里子也奔上来。
「啊|对不起。」
「咦,佐佐本小姐|那个人怎么啦?」
「我们在玩捉迷藏。」夕里子笑说。「毕竟躲在停车场很危险哪。」
「是呀」
这番话直叫车上的太太眨巴眼:「真是费时又费力。」国友叹息。
两人好不容易才把完全失去知觉的年轻人抬到佐佐本家的玄关前。
「我现在开门|咦?」
夕里子正要打开玄关大门的锁时,发现走廊的角落上,有人蹲在那裹。
「怎么啦?」
「有人」
一名穿燕尾服的男人靠著墙蹲在地上。
「是谁呢?」国友侧侧头。「总之,先把这家伙抬进裹面去。好重啊!」
「嗯」
国友和夕里子合力把年轻人抬进屋裹,让他坐在厨房的椅子上。
「这样可以了。大概不会马上醒来的。」
「没死吗?」
「他是石头,没事的。重要的是外面的|」
「嗯。」
两人出到走廊,战战兢兢地走近去。
「喂喂」夕里子喊。
「唔?」
男人似乎在打瞌睡,他抬起脸来。
男人?不是的!
「噢!」夕里子瞠目。
「咦,夕里子。」穿燕尾服的米原朋子说。「糟糕我睡著啦。」
米原朋子慢慢站起来,国友和夕里子呆呆地望著她。
「请问|绫子回来了吗?」米原朋子说。
到底由谁说明,一时之间也毫无头绪,不知从何说起是好「那么」夕里子说。
「那么」朋子说。
又不是在玩游戏。
夕里子松一口气,拍拍胸口。
「那么,绫子姐姐并没有被绑架罗。好极了。」
当然,她还担心珠美的事,不过,担心两个和一个则大有差别。
「美由纪竟然被杀了!」朋子哑然。
「那么说,你让前田美由纪穿上自己的衣服才跑掉的罗。」国友说。
「是有那个意图的。」
朋子说出她得知继母里美聘人监视,不得不改变计画的内情。
「是姐姐把那个男人打倒的吗?」夕里于闻言大感震惊。
「我们两个合作的。不过,绫子确实揍了那人的头两三次。」
夕里子的嘴巴合不起来。
「不能对这种事表示钦服。」国友皱眉头说。
「对不起。」
「可是你溜出来跑到这儿的内情是明白了。但已深夜,我姐姐又到哪儿去了呢?」夕里子说。
「我也担心这个。我不应该要求绫子做那件事的,是我不好。」朋子也很沮丧。
「等一下。」国友在记事簿裹写著写著,最后因为觉得情况混乱而放弃。「让我整理一下好了。首先是绫子协助你私奔,去新干线找你的情人了。」
「是的,不知能不能|见到他?」
「等等,这件事暂且不谈|关于珠美的行踪,你全然不知?」
「嗯,不晓得。」
「钱田美由纪被杀了。多半是因为被当作是你的替身。对凶手有无头绪?」
「毫无头绪。」
「唔哼然后你来了这儿,夕里子也在这裹。」国友说了理所当然的事。「可是,头痛了。
应该从何下手是好」
「姐姐没回来,一点也不奇怪。」夕里子说。「她能好好去到东京车站,已是奇迹了。」
「我对绫子不起。」
「伤势不要紧吗?」夕里子问。
「嗯,已经不了。」朋子点点头。「令妹的事也叫人担心哪。」
「她很英勇的。」夕里子彷佛告诉自己似的。
「总之。你平安无事的事,应该通知令尊的好。」国友说著,走向电话那边。
「等等。」夕里子说。
「怎么啦?」
「在那个派对中有人企图杀朋子哦。换句话说,不是相当熟悉的人,就是|」
「家属。」朋子说。「若是细妈做的,我一点也不惊讶。」
「怎会呢?」国友说。「哦,对」
米原龙也受到里美威胁的事,并没告诉朋子。因为事件要绝对保密。
「若是这样,朋子小姐,也许不要马上回家比较好。」
「当然啦。」朋子说。「我是为了私奔而离家的。完全没有回家的意念。」
「那真的准备私奔罗?」
「当然。不过,假如他不来的话」
「慢著。这是凶杀案。事情若是与你有关,而你不在的话,我们很为难。」国友说。
「可是,如果暂时回去的话,再想私奔是不可能的了。」
说的也是,夕里子想。
「你的心情是可以了解的,只是,在命案解决以前,希望你不要离开。」
国友十分为难地表示。
「那么,国友,只要请朋子留在这儿就行了吧。」夕里子说。
「留在这儿?」
「只要当作只有我们知道就好了嘛。」
「可是她是重要证人哦。」
「证人也有恋爱自由呀。」
国友本人自然不想拒绝夕里子的要求。当然,万一泄漏出去的话,上司肯定不会宽容对待就是了。
「好吧。」国友叹息。「我想办法隐瞒到底好了。」
「真好。」朋子微笑。「你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谢谢。」夕里子嫣然一笑,国友不好意思地红了脸电话响了,夕里子急忙冲上去。
「是|姐姐,你在哪儿?」
听见这句话,朋子也奔过来。
「嗄?名古屋?」夕里子瞪圆了眼。
「是呀。发生许多事总之,已经没班车了,我明天才回来。」
绫子似乎筋疲力竭的样子。
「那你见到朋子的朋友了么?」
「我和他一起呀。你告诉朋子,我明天带他一起回来。」
「知道啦。」
「你告诉她,京介先生真是好人。」
「我会转告的,那你今晚在那裹|」
夕里子的话还没说完,电话挂断了。
「糟糕。我正想问她今晚住哪儿哪。」
「哎,绫子说什么?」朋子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他们两个好像去了名古屋。明天才回来。」
「那么,他们碰面了?好极啦。」
朋子合起双手,贴在胸前。
「姐姐叫我转告说「京介先生真是好人」。」
朋子眨眨眼说:「京介是谁?」
就这时候,传来「啊,好痛」的呼痛声,有人摇摇晃晃地走进客厅。
「啊!忘掉他了!」夕里子跳起来。
在停车场晕过去的年轻人,他好像头还很痛,皱起眉头说:「这是什么地方?」
「坐。」国友说。「我是警方的人,为何你要躲在行李厢裹,希望你解释。」
「我|」
话没说完,年轻人震惊地望著朋子。
朋子也哑然无声地瞪著他。
「朋子,怎么啦?」夕里子说。
「你和人!你怎会在这儿?」
「朋子你真是朋子?」
国友和夕里子的吃惊程度也不相上下。
「朋子小姐,你认识这个人?」
「认识?当然!|因我本来决定跟这个人私奔的嘛。」朋子说。
「第五章」
「夕里子,不行肮绫子在口中嘟嘟嚷嚷著。
「迟到啦快起身」
然后睁开眼睛,有点看不惯的房间映入眼帘。
咦?这是什么地方?
好像是酒店,绫子起码知道。可是,怎么看也说不上是高级酒店,房间也不大。
大致上是双人房,床有两张,另一张有人睡过的迹象。
谁呢?绫子赫然清醒过来。
「对啦!」
终于想起来了。
昨晚累得很,于是搭计程车来到这间酒店。跟什么人一起是谁呢?肯定不是跟马或狗。
「嗨,你醒啦。」
浴室的门打开,出来的是|安西京介。
「啊,你好。」
绫子慌忙把毡子拉到肩膀上。
「你睡得很好,我不忍心吵醒你。」京介微笑。「你真的睡得很舒服的样子。」
绫子有点脸红。
「妹妹们常取笑我,说我是幼儿式睡眠。」
「没有的事。能够熟睡是令人羡慕的事,最好不过了。」
京介已经穿戴整齐。
「现在几点了?」
「十二点吧,中午。」
「中午!」绫子瞠目。「糟了!怎办?」
「有什么要事吗?」
「不没有。」
「那就慢慢来好了嘛。」
「可是不能这样」绫子说。「这裹是什么地方?」
「距离名古屋市区二十分钟车程的酒店。市区内的酒店全爆满了。」
「是吗?|噢,必须打电话给朋子才行。」
「不,不用了。」
「为什么?」
「我刚才打过了。她向你问好。」
「是吗?」绫子松一口气。「我想她一定为我的失策而生气了」
「你不是尽了最大努力去做了吗?」
「嗯,我每次都尽了最大努力的。可是一做起来总是失败。」绫子耸耸肩。「但我不介意,人的能力有个限度嘛。」
「你说得对。勉强不来的。」京介点点头。「你是不是饿了?」
「一点也不。」绫子回答之后,想了一下,又改变主意。「其实很饿了。」
「那就到餐厅吃点东西吧。」京介笑了。「我在下面等你,你慢慢准备。啊,你穿晚装可能不方便,我随便买了件容易活动的便服给你。就摆在那边。」
「谢谢。」
「下面餐厅见。」
说完,京介走出房间去了。
呜呼我这人真迷糊埃跟朋子的私奔对象一同住酒店,还呼呼大睡到中午绫子几乎因自己的散懒态度而受「感动」。
不如冲个花洒浴清爽一下好了。
「对了。」
绫子想打个电话回家。昨晚打过了,但没说得太详细,即使今天回去可能也搞得很晚了。
夕里子一定很担心,回去的话准挨她的骂:「干嘛一个电话也不打回来?」
那孩子稍微温柔一点就好了总之,找电话,电话。绫子拿起床边的电话,拨回 豕|幸好记得冢裹的电话号码。
「在不在?」她喃语著。等了一会,传来嘟嘟嘟的传呼音。
「快来接呀|在干什么?」
她把自己平时的悠闲束之高阁,迳自埋怨著时,突然想到了。
长途电话不是免费的。酒店费当然是安西京介付了,这么一来,电话费也等于叫他付。
不行!朋子准备跟他私奔,不能随便浪费钱财。
绫子放下电话筒。她不可能知道同一个时候,珠美刚好在对面拿起电话筒来。
「算了。待会用公众电话打好了。」
作出决定后,绫子打著大呵欠走进浴室。
「准新娘悲剧死亡」|新闻标题映入京介眼底。
这就是那个绫子?
他禁不住差点失笑。到底是几时的照片?刚刚念高中的时候吗?
发型不同,那种水性杨花的媚态一点也没浮现出来。
「警方正在寻找她结婚前交往过的男友们协助调查」
男友们?真正爱她的只有我而已。谁也不了解这件事情埃新闻报导上,把她写成悲剧的女主角。假如揭开真相的话,他们就知道我才是悲剧的主人翁。
可是,京介不求任何人的谅解。谁也不了解的,这就是人生。
「点什么?」女侍应来了。
「我要咖啡和三丈冶。还有一个人会来。」
「好的。」
女侍应再端一杯水过来,放下后,走到餐厅靠裹边的地方扭开电视机。
新闻时间。
咖啡先来,京介一面看电视,一面慢慢喝著不太好喝的咖啡。
「久候啦。」绫子来了,在他对面的椅子坐下。
这个是活生生的「绫子」。
「我吃什么好呢?」
在看菜牌时,女时应走过来。
「我要咖喱饭。」
「是。」女侍应记在发票上。「太太,喝什么?」她问。
子吓了一跳。
「呃|咖啡。」
女侍应走开时,绫子笑著说:「被人叫「太太」,一时之间不知她叫谁哪。」
绫子,你是我的「太太」,永远的。谁也不能得到你「几点钟回东京?」绫子问。
「嗯如方便的话|」
「嗄?」
「不,朋子说她对你不起,叫我带你在这一带游览一下才回去。」
「怎么可以!不能做那种事的。而且如果我不回去,妹妹们会担心的。」
「是吗?」
「嗯。朋子也一定希望尽快见到你才是。」绫子说。
咖啡来了。
「我两种都要。」绫子说。
是的,以前你也是这样,每次都要加糖和奶精。
绫子边喝咖啡边回头看电视。
「|警方认为是那些男友们因恨绫子小姐决定结婚的事而杀害她。」广播员的声音传进耳朵。
「哎呀,她也叫绫子。」绫子皱眉头。「竟然被杀了,好不幸。」
「是呀。」
绫子的眼睛从电视移开时,画面上出现京介的睑。
「我妹妹最喜欢这种案件了。她的情人是刑警嘛。很好很温和的人我妹妹时常插手案件,做危险的事。」
广播员在说出京介的名字和特徵期间,绫子在说话,所以完全没听见。
「|正在全国指名通缉中。」
绫子再一次转向电视的同时,京介的照中消失了,转为下一个新闻话题。
京介松一口气。
「为什么要杀人呢?」绫子摇摇头说。
「这个嘛|不能一口断定杀人的那方是壤的。当中也有非杀不可的家伙。」京介说。「你不认为吗?」
突然,绫子气忿不平地盯著京介。
「不。」绫子有力地说。「那是杀人者的蛮理。没有人是杀了也无妨的。当然其中有非常过分的人,我也有气得想杀的人|不过,我不相信我自己如此公平。」
「公平?」
「可不是?谁也不能说,在别人眼中,自己不是讨厌的家伙呀。」
「呃的确是的。」
「谁也没有权利叫别人死,你觉得是不是?」
京介有点儿被她征服的感觉「对不起。不知不觉生气了。」绫子有点难为情地说。「我总是这样,别人说我像小孩子似的。」
「不,你说得对。」京介说。「我|」
「久候啦。」
女侍应把咖喱饭摆在绫子面前。
「噢,我的先来啦。」
「没关系。你先吃。」
「对不起,那我不客气了。」
绫子开始吃东西,然后|女侍应忽然在桌旁站了一阵。
京介感觉到女侍应的视线。她肯定是在看自己。
女侍应回去了。是否察觉到刚才在电视上看到京介的睑?她装著在看别的地方。
然后向柜台深处喊一声「我出去一下」,从餐厅走了出去。
京介用力把纸巾捏碎。
绫子肚子饿了,一下子就把咖喱饭吃了一半。
「对不起。」京介说。「我们必须走了。」
「嗄?」绫子吃一惊。「可是你的三文治|」
「没关系。赶时间。」京介催促绫子。「走吧。」
绫子莫名其妙地跟著回到房间。
「安西先生,怎么啦?」
「其实」京介关上房门。「我有件事瞒著你。」
「怎么说?」
「我被警察追踪著。」
绫子吓得直眨巴眼。
「是不是超速驾驶了?」
「不是的。我|为了这次的私奔,到处筹钱,筹不够。但我不想让朋子失望。一念之差,我把工作地方的钱偷走了。」
「埃」
「刚才女侍应看看我就不见了,一定是去报警了。在我见到朋子之前,总不能被警察捉去。承蒙你关照,我很感激|那我马上就要逃跑了。」
这是京介的赌注|绫子会怎样做呢?
当然,仔细一想就知道,偷走工作地方的钱这点小事,不可能连名古屋的酒店女侍应也认得他的脸,不过绫子大概不察觉吧。
「不行。」绫子说。「我答应过朋子,一定要带你回去见她的,这个诺言必须实现才行。」
「但是|」
「我也一起走。」
绫子急急准备没什么好准备的。
「你真的肯跟我一起逃?」
「嗯。」绫子点点头。
「那就走吧。」
的确十分危急。
两人从太平门出去外面。正当快步走在马路上时,远远传来巡逻车的警笛声。
「幸好来得及。」京介说。
「待会去哪儿?」
「唔。」京介说。「暂时躲在山中好了。」
山中?
确实有「躲起来」的感觉,可是有电话吗?绫子担心起来。
京介截住计程车。
「跟朋子联络一下的好|」他让绫子先上车。
「我晓得。先找到藏之所才叫她来。首先必须先离开这裹。」
「是的。」绫子一副谅解的样子。
京介想,这样子就可以永远跟这女孩在一起了。直到最后的一刻「我回来啦。」夕里子在门外喊。
「你回来啦。」珠美跑出来。「刚才电话在响,我一拿起来又收线了这个人怎么啦?」
珠美瞪大眼睛是当然的事,因为夕里子和国友两人一头一脚地合力抱著一个男人进来。
「他叫风野|客厅的沙发没问题吧。」
「等一下。我收拾一下杂志。」
珠美率先冲向客厅去。
「真是的。」好不容易把风野抛在沙发上,夕里子气喘不休。「怎会有人晕倒这么久不醒的?」
「不是死了吧?」珠美说。「何不搔一搔他的脚底?」
「别胡来。对了,你说电话|」
「收线了嘛。我在上厕所。」
「会不会是姐姐?」
「不晓得,我又不是千里眼。」
「你好冷酷。」
「这叫现实|瞧!」
珠美果真在风野的脚底搔起痒来。
「哗!」风野坐起来,东张西望。「这裹是哪儿?」
「终于醒觉啦。还是在装睡?」国友说。
「唉刑警先生。」风野叹息。「这是什么地方?相当破旧的公寓」
「好无礼。」夕里子瞪眼。「这也是高级公寓哦。」
「啊,失敬。我是说,如果跟米原宅相比的话。」风野分辨一番。
「你一听到牧田弦一的事就晕倒了。你没忘记吧。」
风野稍微垂下眼帘说:「嗯吓一大跳。因为太意外了。」
「光是意外也不至于晕倒呀。你知道牧田弦一的事吧。」
风野似乎坐立不安,两手相握。
「太太对这件事|」
「你指米原里美女士?见你晕过去,她很吃惊哦。其后我们把你扛出来,就不懂她如何了。」
「是吗?」风野点点头。
「风野先生,你不是米原先生的秘书么?为何不去公司?」夕里子问。
风野有点难为情地看这夕里子,说:「呃一半一半。」
「一半一半?」
「我也为太太办事。社长的事当然不必说。」
「那不是忙不过来吗?」
「当然啦。不过|太太要办的事是有薪金的。」
夕里子终于领会过来。
「那縻,你是太太的男朋友|」
「差不多。叫做玩伴吧。」
「呵。」珠美听见了。「玩什么?电脑游戏机?扔小布袋?」
「珠美!|哎,风野先生,你和牧田弦一是何种关系?」
「情侣?」珠美插嘴。
「我是|」风野稍微犹豫之后说:「牧田弦一的哥哥。」
「嗄?」夕里子和国友大感意外。唯有珠美嘟起嘴巴。
「怎么,那多无聊。我以为是更意外的关系哪。」
「为何不同姓?」国友说。
「我从小做人养子。」风野说。「我和弦一很少见面。可是这次的事」
「告诉我。」国友拉来椅子,在风野面前坐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风野沉默片刻,终于用沉重的语调开口道来。
「向朋子小姐推荐弦一的是我。」
「你告诉里美女士的吧。|在休息时,她问「有没有适合朋子的人压。」
「于是|」
「她说医生最好。不晓得为什么,她拘泥于医生做人眩」
「医生吗?但牧田弦一不是医生呀。」
「我知道。」风野点点头。「我也只是开玩笑的。当我告诉她,我认识的人中,有个本来念医的,不久她就叫我安排她跟那个人见面了。」
「于是你介绍了牧田弦一?」
「当然,我没想到真的成事。」
「你没告诉她弦一是你弟弟?」
「没有。因为我和他不同姓,而且我觉得没有说的必要。我弟弟是被杀的吗?」
「一枪毙命。」
「怎会这样」风野摇头。
「你有什么头绪?」
「不晓得我弟弟不是那种与人结怨的人。」
「但是不正常哦。」珠美抗议。「他好像对小女孩有兴趣。」
「啊那是事实。」风野点点头。「他胆子小,因此不敢跟女孩子说话。不过|为人良善,绝不会用粗的。」
「说的也是。」珠美点头。「有时太亲切了,反而给人麻烦。」
「但不觉得奇妙吗?」国友说。「米原里美为何让牧田弦一和女儿结婚?怎么想都不合理,不是吗?」
「呃说的也是。」风野点头。「但我认为假如我弟弟因此机缘而成功就好了绝不是看钱份上。我弟弟需要的是自信。虽然生得高大,却有自卑心理。」
「我明白的。」珠美一本正经地说。
「可是他死了」风野泄气地说。
稍微沉重的空气流过。这时候,电话响了。
「可能是姐姐。」夕里子冲上去。「是,喂喂。埃他在。请等一下。」
夕里子转向国友。
国友紧张地接过电话筒。
「我是国友|嗯|那么,他们在一起?|知道了。」国友想了一下。「也好。另外联络,再见,」
「怎么啦?」
要国友答覆夕里子的问题似乎十分困难。
「警方赶到安西京介和绫子所住的酒店时,被他们察觉了,跑啦。」
「跑了?那么|」
「绫子跟他一起。」
夕里子倒抽一口凉气。
「他拿姐姐|做人质?」
「我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总之,那边警方也在奋力追查他的行踪。」国友搭住夕里子的肩。一定没事的。提起精神来。」
「嗯安西京介想干什么?」
「他被指名通缉。一定很快就找到的。」
「是的」
夕里子为别的事担心。大概国友不会了解的,可是长期生活在一起的关系,夕里子可以理解绫子的心情。
虽然觉得不可能「你说什么?进入山中?」绫子说。
「嗯。」京介点点头。「前面就是山道。这个季节没人在了,我们可以去个不为人知的地方。」
绫子很困惑。
「可是|朋子在等你呀。」
「我晓得。」京分说。「但是现在去见朋子的话,他们会捉我的。警察不是傻瓜,他们一定在她那边等著。」
「那怎么办?」
「总之先躲一躲。我以前利用过前面不远的小屋。现在应该还保存著。」
「小屋两房一厅吗?」绫子问。
「住得不会太舒服就是了。」京介笑起来。「你怎样?你可以回去了。不过,这裹的事请别说出去,好吗?」
绫子迟疑不决。
当然,陪到这个地步,可以说已经仁至义尽了。如果继续陪他进入山中的话。
怎么想都做得「太过」了。
但是,在这裹分手又如何?
京介可能永远不会从山上回来了。最后变成泰山,站在动物的前头,「啊肮声叫看从一棵树荡到另一棵树不可能吧!
「你不是一直住在山中吧。」绫于说。
「当然了,顶多两三天。警察不会找到这种地方来的。一旦他们转去别的方向搜查时,我就离开这儿,去见朋子。」
「那么,我和你一起去。」绫子说。
「可是|」
「总之,我必须把你带回朋子身边。」绫子坚决地说。「我和你在一起。」
京介暗暗松一口气。
这就好了。可以不必一个人死了。
一个人死和两个人死的差别很大,还有几小时的事而已。
「那就走吧。」京介催促她。
绫子对步行不太有信心。可是事到如今又不能反悔说不去:假如到了小屋|有电话吗?
电视呢?必须看看新闻才行。
还有,走山道会流汗,最好可以泡泡热水从未在小屋住过的绫子,以为跟酒店一样。
两人迈步了。京介拖住绫子的手,沿著和缓的上坡道前进风野终于平静下来,站起来说:「打搅啦。」
「你上哪儿去?」
「再不去公司的话,社长会发脾气的。」风野对国友说。「我想替弟弟办丧事。
不要紧吧?」
「当然。我替你联络。」
「那么,请多多指教。」风野走向玄关。
夕里子送他出去时,大门打开了。
「对不起。」
进来的是|「朋子小姐!」风野瞪圆了眼。
「啊!」
朋子和市川和人呆立在那里。
风野大吃一惊也是当然的事。
「糟糕。」国友搔搔头皮。「你们来得不是时候哪。」
没法子。国友再把风野请进客聪,同他说明窝藏朋子的原委。
「原来如此。」风野点点头。「我明白了,最重要的是朋子小姐得到幸福嘛。」
「谢谢。」朋子微笑。「不要告诉大家哦。」
「我答应你。」
「没想到你是牧田先生的兄长」
「我们两兄弟长得不太相像吧。」风野站起来。「那我真的告辞了。」
「关于你晕倒的事,你准备怎样告诉里美女士?」
「呃坦白告诉她好了。没法子呀。」风野耸耸肩鞠个躬,走出客厅。
「哎。」送走风野后,夕里子回到客厅说。「他是否已说出真相了?」
「一部分吧。」国友点头。「不过,我感觉到他似乎没有把真相全部说出来。」
「他隐瞒著什么事?」
「米原里美的目的呀。他当然应该听到什么才对。」
「说的也是|朋子,吃过饭吗?」
「嗯,我们正想去吃点什么。」朋子和和人的手紧紧相握著。
夕里子看了几乎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怎样?大家吃饭盒好吗?我去买。」和人提议。
「我附和!」珠美的声音立刻叫起。夕里子不由笑了。
除了回警署的国友外,结果和人出去买了四份「便当」回来。
「麻烦了大家。」朋子说。「绫子到底在哪儿呢?」
「不晓得。」夕里子耸耸肩。「对姐姐来说,在城裹或在山上都无大差别的。」
当然她没想到,绫子真的去了「山中」来历不明的野小子?牧田弦一又如何?
「可是现在你不是让她跟来历不明的牧田弦一结婚么?」
国友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讽刺的话。
「嗯。那是另一回事。」里美完全不放在心上的样子。「作为名门之女,她想自己挑选结婚对象是不对的,不合礼仪呀。」
好会说话!夕里子又吃惊又佩服夕里子突然望一眼站在旁边的风野。
国友向他询问了昨晚派对的许多细节,风野在冒汗。因为里美像泥鳅一样,完全捉摸不到她的意思。
风野是米原龙也的秘书,但他为何在这裹?夕里子想。
「我的睑上有什么吗?」风野问。夕里子慌忙摇摇头说:「不|对不起。」
「总之|」里美说。「我猜不到谁会杀朋子,朋子的朋友何以在那个地方被杀,我也不知道。」
「呃那么说,有关牧田弦一被杀的事,当然你也毫无头绪罗。」
「当然。」里美说。
「你说什么?」有人大喊。
是风野。国友和夕里子对望一眼。
「刚才你说什么?」风野的睑变青。「牧田弦一」
「他被杀了。被人用枪打死|」
国友没说下去,因为风野嶝一声晕倒在他面前。
国友和夕里子慌忙奔上前去。
「怎样?」
国友替他把脉,点点头说:「没事。他晕倒了。」
「可是,为何他会这样?」
「大概吃错东西吧。」国友故意轻松地说。「让他找个地方躺一下。」
「是|嘿。」
两人合力把风野扶起来。
「打搅啦。」
国友告辞,把呆住了的里美抛在后头,扶著风野走向玄关。
「怎办?」夕里子说。
「当他晕倒时,有没有看见米原里美的样子?她真的大吃一惊。」
「完全预料不到之故。」
「换句话说,这位秘书老爷一定知道甚么。起码他听见牧田一死了时,因受打而晕倒了。」
「这个人搬去哪儿?」
「先放到车上|」
「游车河?」
「开开心地回去吧!」
两人的对话轻松又愉快。包括风野在内,他们三个离开了米原宅「第六章」夕里子带著畏缩的心情,走进那幢金属块似的超现代大厦中。
入口的接待处堂而皇之,并排而坐的三名女接待员,看上去就如法官一样。
应该找哪一个呢?夕里子迟疑著。这裹不同市场的收银柜台,不是谁快就找谁的问题。
随便走向中间那个好了。
「对不起。」夕里子说。「我想见见米原先生。」
「哪位米原?」女接待员问。
「呃|社长先生。」
对方露出狐疑的表情。
「约好了吗?」
「不,没约好。」
「那么,请回去。社长很忙。」
「我知道|」
「或者可为你通传其他部门的负责人,叫「投诉组」组长好吗?」
「我没有投诉。总之请你帮我问一下,我可不可以见见他。」
「很抱歉」
看样子怎么也不肯接待自己的了。夕里子根本没想过要放弃而回去。
「那我直接去。社长室在哪儿?」
「这|」
「我去那边问。」夕里子迅速走向电梯方向。
「喂|请等一等。」女接待员追上来。
夕里子看到电梯恰好开著,于是飞奔过去。
「请等等。」女接待员也不示弱地跑著。
像在玩「官兵捉贼」似的,在大堂的人们全都哑然无声。
电梯门关上那一刹那,夕里子冲进里面去了。
「行啦。」她喘气。
社长室在哪儿?看看电梯内的指引固,「社长室、董事室」在五楼。
按了「5」字,叹一口气。呆呆地等,不合夕里子的个性。
而且,珠美也险些遇险了。
夕里子想见米原龙也,问他那天只说到半途的事。难以告诉国友的事,换作是夕里子可能会说出来也不定。
到了五楼,门开了。夕里子走出电梯|眼前站看一个喘气连连,涨红著脸的女人|刚才的女接待员!
夕里子吓一跳。难道她是跑步上五楼的?
「擅自闯入是不对的!」女接待员瞪著夕里子。「总之,等我转达吧!」
「知道!」
夕里子被她征服了,乖乖地点头。
「你留在这裹!」
女接待员说著走开了。她是以电梯的同样速度奔上五楼的。
不知何故,女接待员脚步有点打结似的东歪西倒。夕里子担心起来,喊说「你|不要紧吧?」
「不必操心!」气势凌人地。「懂吗?一步也不准动!」
「是!」
夕里子很气,人家是关心你才说的。
这时,恰好风野迎面走来。
「风野先生,社长|」女接待员说。
「社长?刚刚出去了。一小时左右回来。|啊,你好。」
风野向夕里子致意一番。
在公司裹。风野予人能干商人的印象。
「风野先生你认识这女孩?」
「嗯。找社长有事?那么,请到那边等一等好吗?」
「是喂,你听见了吗?所以」
夕里子哑然望住女接待员当场大字型栽倒在原地「我是择善而固执。」冈雪子一下子吃清了冰淇淋。「这是性格。」
「我懂。」夕里子微笑。「我跟你也很相似。」
「哦?第一眼我就看出来了。」
冈雪子说著笑起来。
冈雪子就是那个「女接待员」。夕里子觉得对不起她,于是带她到地库的茶室,请她吃甜品。
「米原社长的派对命案,我知道。」冈雪子说。「公司内的人正在谈论那件事。
你跟案件是否有所关连?」
「呃我不是凶手,不过关连不校」夕里子说。
「真有趣。我地想卷入杀人事件玩玩哪。」
名叫冈雪子的女接待员,年约二十七、八岁,跟夕里子一样喜欢冒险。|十年以后的我,也变成这样吗?夕里子想。
「不怎么好玩哦。」夕里子说。「我要咖啡。你如何?」
「那就不客气了。」冈雪子也叫了咖啡。「被杀的人是社长女儿的同学,是不是?」
「嗯。大概搞错是米原小姐吧。」
「听说小姐失踪了?会不会她就是凶手?」
「怎会呢?」夕里子笑了。「不过,米原先生好像蛮独特的。」
「社长吗?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作风烛特自是不在话下。不过|」雪子压低声音。
「公司内部正在谣传,很快又会有事发生的了。」
夕里子坐直身子。这种「谣传」事件,可能会出人意表地变成事实。
「怎样的传言?如果方便的话,请告诉我。我绝不说出去的。」
「唔你和社长是怎样的朋友P」
「也称不上是朋友我和他私底下没有来往过。」
雪子目不转睛地注视夕里子片刻,然后露出恍然的表情。
「对的,你不是社长喜欢的类型。」
「嗄?」
「那个社长呀,出手很快的,信不信?当然,你还不到那个年龄,你不明白并不奇怪。
在我之前的接待员呀,回家的路上受社长诱请,就这样直赴海边的别墅去了。当了他半年的玩伴,得到一大笔钱,回乡享福去啦。」
「呵」
夕里子想起米原跟在派对上初识的女孩上床的事。看样子他做得出这种事来。
「就有不少这种「钓水鱼」的女孩在。真不要脸!她们在想什縻埃」雪子气忿地说。「假如他对我有表示的话,我会说「我对老人家没兴趣」的。我恨坦白的。可是|」她叹息。「一直都没有对我表示什么。」
夕里子不由笑起来。的确,冈雪子算长得可爱,但称不上是美人儿。
「米原社长有些什么秘密不成?」
「当然罗。他能爬到今天这个地位,如果不是有相当手段的话,不可能成功的。」
「是否因此结下什么仇怨之类」
「当然恨他的人不少。他应该是击败无数竞争对手才有今天的。」
「公司内有敌人吗?」
「在心中憎恨他的人不少吧。不过,假如社长看不顺眼的人都不能留在这裹就是了。」
雪子说。「你见社长,是否想问些什么?」
「嗯关于他和他太太之间的事。」夕里子含糊地说。
「啊,那个令人讨厌的继室呀。他女儿倒是很可爱,人又纯朴。」
「不过她跟人私奔了。」
「私奔?哇,这是大新闻!」雪子瞪圆了眼。
告诉她到这个地步,假如她不相对地透露什么消息就不公平了,夕里子想。
「请保密哦。」夕里子提醒一句。
「当然啦!绝对不说。」
这句话的背后,省略了「除了几个人以外」的注脚。
「米原先生是否牵连什么丑闻之类?」夕里子问。
「这个他是个谨慎的人。总之,除了女色之外,其他方面,算是德高望重的企业家了。」
雪子说。
「是吗?」
夕里子想知道更详细一点有关米原说他被里美威胁的事。她想。说不定雪子知道什么「对不起。」有声音说。
风野在窥望店内。
「社长回来了。他说若是十分钟的话就可以见你。」
「我马上去。」
夕里子站起来,拿起发票去柜台。
「多谢款待啦。」雪子在后面喊。
夕里子匆匆走了出去。雪子对风野说:「很豪爽的女孩。你觉不觉得?」
「同感。人又可爱。」
「唷,你从没对我说过这种话哦。」雪子说。
「你也很出众呀。」风野故意夸张地说。「出众的女孩,可以帮我到仓库找文件么?」
雪子笑了。
「好是好,一次午餐。」
「oK.不过不能超过一千圆。」
「孤寒。」
两人打情骂俏著走出地库的茶室。
「是你呀|怎样?案件方面。」
米原龙也坐在宽阔的「社长椅子」上等著。
「国友先生不眠不休地奔跑著。」夕里子宣传一番。「因他是个非常认真的人。」
「朋子不知人在何处你一定觉得不可思议吧。女儿失了踪,而我还是照常工作。」
「有点儿。」夕里子率直地说。
「工作时比较不难过埃我也很担心的。」米原说。「可是生意总不能不做。这间公司就是我的孩子呀。」
夕里子认为,这句话是米原的真心话。
「朋子小姐准备私奔的事,你事先知不知道?」夕里子问。
「嗯。里美查出来的。那婆娘对这种事的嗅觉很灵。」
「你毕竟反对罗。」
「我跟世间的父亲一样,希望女儿有幸福的婚姻。」米原说。「不过,朋子的情形比较特别,对方不仅是朋子的丈夫,而且是个可以坐上这个大椅子的男人。」
米原的大手紧紧捉住大椅子的椅柄。
「坐这张椅子的人自然要有条件。光是对朋子好的男人不行。你明白吗?」
「我明白。」夕里子点头。
「里美推荐了牧田弦一他终究不是可以坐这张椅子的人。」
「那么为何|」
「里美要做的事,我先让她去做。何况,我要摧毁是极其简单的事。」米原用轻松的语调说。「在我摧毁之前,那人不是死了么?」
「被杀的。」
「呜呼哀哉|他说他是医生的儿子,好像是假冒的。幸好朋子没嫁他。」米原摇头。「好了抱歉,下一个工作在等我。」
「我想请教一件事。」夕里子「什么呢?」
「关于里美女士威胁你的事。那天谈到一半就发生命案|」
「啊,是呀。」
「可以更详细地让我知道吗?」
「现在不行。」米原摇摇头。
「为什么?」
「还不是可以说的时候风野那厮在干甚么?」
米原的语气有点不耐烦。
「噢。」风野看看腕表。「我得上去了。」
「全部找到了?」冈雪子问。
「不,还有三份」
风野用手背揩去额头的汗水。
由于他的手被灰麈弄脏了,整张睑都变了黑色。
「怎么办?」雪子的声音在仓库里回响。
这里是大厦的地库第三层。地库第二层是停车场,下面是收藏旧文件的仓库。
仓库相当宽敞,天花板很高,完全不会有压迫感。
现在仓库中只有风野和雪子两人。这是个一个人时有点令人胆怯的地方。
「我暂时找齐了必要的东西了。」风野确认一下手上的文件。「我先上去,其余的到晚上再回来找好了。」
「是吗?」雪子说。
「谢谢你的帮忙。」
「不客气。」
「手是不是全黑了。」
「习惯了啦。」雪子笑。「哎,风野先生。」
「什么?」
「吻我一下好吗?」
「嗄?」风野瞪圆了眼。
「怎么吓成那个样子,好失礼哦。」雪子瞪他一眼。
「不可是,在这种情况底下的话,我必须好好地想一想|」
「你在说什么嘛。接吻罢了,又不是叫你结婚,或者生孩子。」
「说的也是。」
「不要就拉倒。」
「不是不要。真的。我|真的|」
风野假咳一声,两手继续抱著文件,往前弯腰去吻雪子。
「好笨的吻法。」
「抱歉。」
「算了。那么,其余的让我替你找。」
「你替我找?那不好意思。」
风野噗哧一笑。「这张便条下面约三份,那就拜托啦。」
「刚才的吻,午餐两次。」雪子笑了。「快走吧。社长在怒吼啦。」
「知道啦。别忘了午餐哦。」
「嗯。」雪子从风野处接过便条纸。
这时,仓库门口传来开门声。他们两个站在并排如林的架柜之间,看不见门。
「好像有人来了。好奇怪。」
「那就拜托啦。」风野快步走出架柜间。
雪子舒一口气,舐了一下吻后的唇。唇上还有刚才吃冰淇淋的味道。
「这份在四年前的档案夹中哪。」
雪子自言自语这,走过去找架子叭哒一声,什么东西掉落地面的声响。雪子转移注意力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可是不再听见任何声音。
「风野先生|你没事吧?」
她喊,但没回音。
然后又传来开门声。好像走出去了。
雪子耸耸肩,逐一寻找风野写在便条纸上的文件。要找出来很简单,拿出来才麻烦。
由于架子高,不用梯子就够不到。幸好三份都放在只要踮起脚跟就能拿到的地方「这样可以啦|」
雪子也不想逗留在这满是麈埃的地方。她穿过架柜走过去。
来到可以看到门的地方时,雪子大吃一惊。
地上文件散落满地。那是刚才风野拿著的文件。
怎么回事?风野不可能做这种事。把自己要的东西扔在这裹走掉传来吱吱声,彷佛是什么东西互相摩擦的声音。
来自上面。雪子的视线沿著架子往上。
是风野。摇摇晃晃的。绳子深深陷入他的脖子中。身子在半空中摇晃不定。
文件从雪子的手掉下来。她不禁惊呼起来,踉跄后退。
雪子奔出仓库。她那双乌黑的手在墙上留下手樱「来人什么人快来!」
她一边喊,一边用纠结的脚步往前奔。
「来,我把毛巾弄湿啦。」绫子弯身向这安西京介。「感觉是不是好一点?」
京介用冷毛巾抹过脸后,有点重新复活过来的感觉。
准备去死的人竟有「复活的感觉」,说来也许很怪。
「好多了」终于发出声音来。「对不起。」
「不客气。」绫子嫣然一笑。「这种单纯作业最适合我。」
「真是不好意思。」
「怎会呢?住在城市的人,个个都运动不足的嘛。我再去湿一次毛巾好吗?」
「不会麻烦吗?」京介说。
「当然不会。屁股痛不痛?因你坐在岩石上哦。」
「不要紧。刚刚好够平滑。」
「哦?那我再跑一趟了。」
绫子干劲十足地从小径走到下面的谷川去了。
京介深深叹息。
「畜牲!」他喃语。
竟有如此荒唐又没面子的事发生。
准备上山殉情的时候,竟然闹贫血晕倒了!开玩笑也不来这一套!
他没想到自己的体力如此不济。
京介垂头丧气地坐在岩石上。
在这种地方不死好过!
而且,他也很清楚地知道,这样的贫血死不了人,因此更加觉得没意思。
他本来担心绫子|佐佐本绫子|比他先累倒。假如她说「已经走不动了」,他会怎縻办呢。
不过,无论怎么缺少运动细胞都好,她在上大学,多多少少有操练身体的机会,反而是京介这方面,自从出来做事以后就没有好好运动过。他本来运动不好,加上好几年什么运动也不做,脚力和腰力衰退也是理所当然。
京介记得自己上过这座山。不是爬山,只是普通的登高而已。
由于当时轻轻松松的不必休息就上到山顶,他一心以为现在也不会太吃力。
上到山顶之前,有个急速倾斜的山崖,从那里跳下来只是一刹那的功夫。
京介打算带绫子一起死在那个地方。可是以这个速度,究竟能否抵达那个地方?才不过上到三分之一的路程而已。
暂时歇息一会后,感觉舒畅不少。如果马上走的话,可能又会发生同样的事,还是暂时不动为妙猛然察觉绫子一直没回来,她下去谷川已经很久了。怎么啦?
京介慢慢站起来,有点头晕,脚步总算不碍事了。
走下谷川方向,往小小的旁径走看时,看到绫子从树林间走过来。
「怎么啦?我以为你迷路了。」他喊。
「虽没迷路」绫子喘气。「脚下却一滑|」
京介发觉绫子从头到脚都湿漉漉的。
「你那么湿|快土来!」
他伸手把绫子拖了一把。
「对不起唉,我又失败了。」绫子叹息。「起初是脚夹住了,我觉得不妙。
假如好好坐到石头上就好了。又在意裙摆弄湿,于是挽上来,不料脚下站不稳,结果扑通一声」
「幸好没溺水。」京介说。
「在那么浅的河里溺水的话,被人笑死啦。」绫子端详一下自己的模样。「这样子也够笑死人了乞嚏!」
「连内衣裤都湿了吧?会感冒哦。」
「不要紧。」
「不是不要。总之」
可是,京介也不知道怎办才好。
总不能下山去。假如回到市区的话,肯定警察四处寻找。
然而这样下去的话京介重新考虑。反正要死的,对,这女孩和我都要死了,不是吗?
感冒算不得什么。不管它就是了。
可是,为何我会担心她起来?
「哎,快到小屋去吧。」绫子拨一拨湿了的头发。「那裹可以取取暖吧。」
「嗯是的。」京介点点头。
当然不会有小屋了。他有点歉咎。
「能走吗?披上我的外套,比较暖和些。」
「那会把你的外套也弄湿的。不要紧。反正天气晴朗,走一走就会乾的。」
「是吗?」
「嗯。你没事了吗?」
「我?我已经」
「那就走吧!」子精神奕奕地迈步了。
看到她的背影时,京介突然觉得有所动遥绫子完全相信我所说的每一句话。
可以欺骗这样的女孩么?京介的心有点扎痛。
「怎么啦?」绫子回过头来。
「不走吧。」京介举步向前。
「偶尔走走山,感觉很好哪。」绫子格外精神起来。
两人头上的晴空,渐渐被乌云所遮蔽「到底怎么回事?」国友摇头不已。
「国友。」夕里子的手搭住国友的肩膀。
「风野怎会死?我没想到。」国友说。
「对嘛。而且竟是在公司被杀的。」夕里子低声说。
在地下仓库中,说话声有回响,禁不住压低声量。
现在有许多警局的监证人员进进出出,忙碌地跑来跑去。他们的对话声此起彼落,而且不理现场气氛,声音很大。因为这是每天的工作。
总不能每一宗案件都提心吊胆地承办。
「他的脖子捆著绳子,看来是在半晕厥的状态下被扯上去的。」国友说。
「需要相当的气力哪。」
「怎样呢?假如事先把绳子挂在架子上的话只要稍有气力的男人都能做到就是了。」
国友尽量采取职业化的说话方式,否则他会觉得非常难受。
「这裹就是仓库呀。」有声音说。
是米原龙也。他慢步走过来,瞄一眼躺在地上,盖上白布的尸首。
「那就是了?」
「风野先生。他是被杀的。」夕里子说。
「真是不幸。」
米原的话不含感情。然后他环视一下仓库内部。
「我第一次进来这裹。说来奇妙。我每次叫风野到这里拿这个,拿那个,好像自己也来过很多次的感觉」
「米原先生。」国友说。「令千金受狙击,她的末婚夫被杀,现在是你的秘书被杀。一连串的事件应该和你本身有所关连才对。为何风野被杀,你知道吗?」
米原没有丝毫动容的痕迹,盯著国友说:「我不知道,刑警先生。风野是秘书。他工作上的事我很清楚,可是他的私生活我不懂,我也不想知道。」
「可是风野先生|」
「他和我老婆的事吗?」米原打断。「那也属于风野的私生活范围吧。不是吗P总之,查出是谁杀了风野,那是你们的工作。」
说完这些,米原快步离去。
「好恶心。」夕里子气忿忿的。「我想踢他一脚。尽管他是朋子的父亲」
「慢著。」国友说。
「怎么啦?」
「米原之所以表现强硬,你晓得为什么吗?」
夕里子突然一震。
「他的内心在动摇埃为了不让人察觉|」
「对。不妨说,那男人少有的胆怯了。他肯定联想到什么」
国友盘起胳膊,点点头。
「啊,冈小姐。」
好些监证人员出去以后,夕里子发现冈雪子无力地靠在架子前面。
冈雪子睑色苍白,一直注视著冷冷地躺在地上的「东西」。
「尸体抬走啦。」一个声音说。
「好。抬走吧。喂,赶快把报告送来哦。」国友说。
国友和其他搜查队离开后,夕里子往冈雪子走过去。
「听说是你发现的。」夕里子说。
「凶手离开之后发现的。」雪子用硬梆梆的语调说。「假如我早点过去看看情形的话,风野先生可能不会死。」
「但你本身可能也有危险呀!」夕里子说。
「对|是的。」雪子点点头。「可是好过分埃」
夕里子看到,雪子的眼裹噙著泪水。
尸体抬出去了,警方的人员几乎走光了,夕里子和雪子站在那裹注视空荡荡的地面。
「走吧。」夕里子催促她。
「嗯。」
两人上到一楼,出到大堂时,雪子说:「在那之前,我和他接了吻哦。」
夕里子一言不发地看著雪子。
雪子没看夕里子,而是望向大堂外面明亮的光景。
「我并不特别喜欢他,但他是好人|哎,有时不是谈恋爱,可是会对某个人产生一 些特别的感觉,一种亲密感」
她的声音哽住了。
「有点明白。」夕里子说。「但没太多经验。」
「没有就幸福了。」雪子微笑。「十八岁就了解那种男女关系的话,多可怕。」
夕里子隔著一道玻璃,看见国友在巡逻车旁边,同著麦克风在呼叫什么。
「那个人|是我的恋人。」
雪子瞪圆了眼。
「那位刑警先生?噢。」
「他做这份工作。随时可能去命,不过,我不会因此而放弃的。」
「是呀。」雪子用力点点头。「真好。十八岁就能说出这种说话,了不起。」
「是吗?」夕里子有点不好意思。
「你叫夕里子吧?」
「是。」
「风野先生为何会死,你不想知道吗?」
预想不到的话语。
「当然想知道了。」
「我也不知道。」雪子说。「只不过」她环视四下,把夕里子带到大堂深处。
「在这幢大工里,每月有一次「夜半会议」哦。」
「夜半会议?」
「对。米原先生召集的。不过,公司里只有极少数的高级职员出席。」
「他们干什么?」
「不晓得。老实说,除了社长以外,不知道谁有份出席。因为是半夜十二点左右才开始的。」
「为何在那个时间」
「没有泡茶的女孩,也没负责记录议程的人。风野也知道有那种会议,也由他负责准备事宜,但不准他出席。奇不奇妙?」
「很神秘。」夕里子点点头。
「我当然不晓得这事跟风野被杀的事是否有关。不过,假如他被某人所杀的事和这个公司的秘密有关的话,「夜半会议」就是关键所在了。」
「同感。」
夕里子的心也激动地跳起来。看来自己真的跟冈雪子有相似的地力。
「那个「夜半会议」就在今晚。」雪子说。「想不想参观一下?」
当然,夕里子不在乎熬夜「我回来啦。」夕里子走进寓所里。「珠美,在不在?」
「在。」珠美从容厅探脸出来。
「竟在看电视!怎不担心一下大姐的事?」
「在推心著著呀。瞧,我在看新闻咧。」
「知道啦。没消息?」
「有就告诉你啦。尽管是我。」
「是埃」夕里子苦笑。
无论发生什么都和平时一样的珠美,反而使夕里子精神起来。
「你没事了?」夕里子问。
「才不哪。我什么都没下肚呀。」
「不是问你肚子的情形。我问的是件是否从打击中恢复过来了。」
「表面上是恢复了。」珠美一本正经地说。「可是内心深处的赤子之心受伤啦。」
「随你自演悲剧女主角好了。」夕里子嘲讽一句。「今晚我要出去。」
「跟国友拍拖?」
「这种时候拍拖?别说傻话了。」
「那,跟别的男人?」
「我去探查「夜半会议」哦。」
「那是什么?新的的士高?还是秘密俱乐部?」
「不是那些|晚饭吃简单的,叫外卖可以吗?」
「嗯|何谓「夜半会议」?」
夕里子把情由告诉了珠美。她是想到万一有事的话,珠美知道比较好。
「好好玩!我也要去!」
「你说什么呀。小孩子不行!」
「十八岁末满谢绝入场?」
「又不是看成人电影。很危险的,而且,假如大姐打电话回来岂不麻烦?」
「哼!没意思。」
「万一我有什么事,记得来救我。」
「电视有没有好节目?」珠美说「第七章」
终于上轨道了!
太阳下了山,山道暗了下来。安西京介的步伐轻盈不少,开始顺利地走上山。
已经没事了。刚才突然爬山的关系,所以引起贫血,身体逐渐适应之后,全身发热,开始配合节奏了。
再过十五分钟左右,就能抵达目标中的地点了。
死亡的地点。人生的落幕,舞台中的高潮。
美丽的结束|也许老气横秋,却是现在京介的心灵写照。
京介停下来,叹一口气。
「还有一点路。天黑之前,加油上吧!」
边说边回头|他困惑了。
不见绫子的身影。刚才还落在五、六米之后跟著来的。
怎么啦?等她一下好了。
可是,绫子一直没出现。
他有点迟疑,然后决定回去看看。应该相隔不远的。下去时,膝盖很痛。若不留意足下的话,可能踏空而滚跌下去。
绫子意外地落后很多。
「怎么啦?」京介向坐在路边岩石上的绫子喊。「马上就到了,这回是你贫血不成?」
子没反应。看来情形不太好。
「怎么样?」京介弯身下去问。
「对不起请你先走。」绫子说。
「那可不行。哪儿痛?」
「有点发冷。」绫子浑身发抖。
京介伸手摸摸绫子的额头,大吃一惊。好厉害的热度!
「你发烧啊!」
刚才绫子掉进河裹,全身湿透了。京介自己恢复元气,完全忘了那件事。
「你感冒了。对不起,我把你拉来的。」
「不,是我凭自己的意志来的。不关你的事」绫子说。
对于绫子的顽固,京介不由发笑。
「站起来|捉住我的肩膀,可以走吗?」
「可是我没气力。」绫子摇摇头。「请留下我别管我好了。」
「我不能那样做埃」
「小屋离这里很远吗?」
被绫子一问,京介悚然一震。
我在撒谎。但是,不能说出来「对不起。记忆中是马上就到的」
「看来你不只是方向盲罢了。」绫子说。
「是吗?」
对于发高烧还在拼命说笑话的绫子,京介被她的心意感动了。
我有权利让这女孩死么?确实,「女人」
背叛了我。我以为「女人」没有一丝诚意可是,这女孩呢?这个「绫子」和那个「绫子」
一样吗?
「天黑啦。」京介说。「路看不见就危险了。我来扶你,再走一会吧。这里路窄,很危险。」
「是」
绫子勉强地踏步往前。
「对小心石头。」
他们慢慢往上走,黑暗彷佛每隔一秒就蔓延过来的样子。
天似乎黑得太快了,京介想。不可能「我好羡慕朋子」绫子说。
「嗄?」
有一瞬间的困惑。因为一时想不起朋子是谁。
「干嘛羡慕她?」
「因为|安西先生人好。」
「我吗?」京介苦笑。「我是犯罪者哦。」
「可是你不会恨人呀你只恨自己。这样的人是好人。」
绫子的话是在半睡眠状态说的,听起来像在说梦话。然而,这句话比任何大声喊出来的话更能震动京介的心。
不恨别人,只恨自己?不是的!我|淅沥。有什么轻轻打在肩上,京介皱起眉头|哪是什么?
淅沥、淅沥。头上、手臂上有小小的被拍打的触感。京介的睑色猝变。
是雨!
雨势立刻加速倾倒下来。
「到这边!」
京介拼命抱起绫子,躲到山边的悬崖下面去。
有个小小的凹陷处,只能低头走进去。两人进是进去了,脚部却怎么也避不了被雨打。
「振作些。」京介说。「雨马上就停的。然后,我会背你上去。」
「我很重的。」绫子说。「安西先生你一个人走吧。」
「我不能那样做。」京介说。「加油埃雨停了的话|我们下去。」
「下去?」
「你必须去医院!万一肺炎怎办?」
「可是|你会被捉呀。」
「不会的他们捉不到我的。」京介说。
传来轰隆声。京介不寒而栗。停雨吧!
风刮起。雨从横处往两人的身上直打。
「下雨啦。」
夕里子下了计程车,缩起脖子。
出门时并没下雨,虽然雨不大,但若淋湿了身,加上夜寒,会感冒的。
夕里子竖起衣领,奔上前去。
「夕里子小姐!」
叫声使她停下脚步。
小型车子的窗口打开,冈雪子探出脸来。
「上来.快。」
「对不起。」
夕里子上了前座,舒一口气。
「我也是刚刚到。哎,喝不喝咖啡?」
雪子拿出一个壶来。
「领受了。」夕里子微笑。「想得真周到哇。」
「如果连即贪杯面也带来就好了。」雪子笑说。
「这是你的车?」
「朋友的。小而不显眼嘛。」
「很可爱的车。」
「我呀,很少开车的。希望不会发生追车事件。」雪子严肃地说。
「在这裹干什么?」
「在这裹可以看见走进那幢大厦的人。距离这么远,对方不会发觉的。」
原来如此,夕里子大表钦佩。
十一点半了。「夜半会议」在十二点开始,参加会议的人应该快到才是。
两手拿著装了热咖啡的塑胶杯,一口一口地喝。
夕里子多少有点亏咎。
虽然告诉了珠美,却是瞒著国友来的。
事后被他知道的话,一定气说自己又鲁莽行事了。
「车子来啦。」雪子说。
白色的平治,看不见车内。
「那是专务董事的车。」雪子说。「我做接待的,记得每一部车。」
车子开进停车常「专务是个急性的人。」
十分钟后,这次来了一部计程车。下车的男人快步绕到大度后面去了。
「利用计程车的是营业经理。」雪子说。「他的口头禅是专家。什縻事都说「交给专家办」。
车也是。所以他坐计程车或包车来。」
接著又有车来,开进停车常「今晚好像来了不少人。」雪子说。「很热闹哦。」
十二点以前,大约近十名高级职员走进大厦之中去了。
「若是只有公司的大人物聚集的话|」夕里子说。「白天举行不是好了?」
「所以说明,他们一定在谈些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呀。」雪子说。「十二点了。」
马路对面有车灯在闪光。
「来啦|米原社长哦。」
一部特大型的车,静静地接近,往大厦停车场开进去。
「最高一层哦。」雪子抬眼望大厦说。
原本完全熄了的灯的大厦,只有最高那一层亮著灯。
「待会怎办?」夕里子问。
「进去大厦裹面呀。」
雪子下丁车,往前走。夕里子慌忙追上去。
「可以进去吗?」
「我是这儿的接待员哦。有许多办法的。当然,警卫今晚不会来了。要进去很简单。」
两人绕去有「便门」发光字样的入口处。
「低下头。」雪于说。
「嗄?」
「闭路电视拍摄到那个门,必须不被拍摄到才进得去。」
「怎样做?」
「我想低下头匍匐的姿态就能进去的|走吧。」
夕里子由衷钦服,竟然有人比自己更喜欢这种玩意。她在雪子后面跟著。
「我迅速开门,你滚进去吧!」雪子低声说。
夕里子摆好架势,门一细细打开时,就从那裹闪身溜进去。
「到相机下面去!快!」
雪子也进来了,反手关门。
夕里子冲到闭路电视下面的死角。雪子也跟著过来。
「啊我没法子像你的动作那么快。毕竟你年轻埃」
雪子在喘气。
「没被发现?」
「大概没问题。假如看到了,就会有人下来看啦。」
「待会呢?」
「爬楼上最高一层。」
「爬楼梯?」
「没有别的办法呀。有搬行李的电梯,可是声音很吵,他们会发现的。」
「好吧。」
夕里子不太开心,但还是决定走太平梯。
为了不发出脚步声,两人都穿了胶底鞋。她们一层一层地上楼去|咯咯咯,叫起鞋声。
「有人来啦。」雪子低声说。
「从上面下来的哦。」
「从那道门出去吧。」
雪子悄声打开就近的门,闪身进去。
半夜的办公室是微暗的,常夜灯亮著,模糊地照出周围情况,但在眼睛适应以前,什么也看不见。
脚步声从门的另一边下去了。不是一个人,是市值。
「说不定去下面的入口监视了。」雪子说。
「等多一会再上楼|」
「也好。」雪子点点头。
夕里子环视微暗的办公室。
不知姐姐在什么地方?夕里子突然想。
这样不行!
京介决定做点什么。假如这样子继续被雨打的话,肯定冻死掉。
雨已经激烈地连续下了几小时。风也一直没停过。
京介用自己的身体庇护著绫子,但在狂风暴雨的面前,什么帮助也没有。
已经完全入夜,路也完全看不见了。应该怎样才能好好步行下山?
「风转弱了些啦。」京介说出欠缺真实感的话。「趁现在下山去。不然两个都没命了。」
绫子没作答。
「喂|你没事吧?喂!」
绫子完全失去了意识。身体冻僵了,而且脸部滚烫。
京介焦急了。死不是目前的目的,现在必须把绫子带去看医生。
京介下定决心。既然无法继续待在这儿,只好冒著危险走进风雨中。
也许是心理作用,风好像转弱了。
「走吧|我背你。」
他喊了。但不晓得绫子有没有听见京介好不容易背起绫子,踏步走入雨中。
下山的方向模模糊糊的分辨得到。可是,路在哪儿转弯,哪儿变窄,哪儿连接,在黑暗的风雨中,就等于蒙住眼睛一样。
膝头碰到岩石突起的地方,脚因路滑而踉跄。京介被雨打得冻僵了,可是他知道自己在冒汗。
「加油哦|还有一点点路。」
一点点路?下山只是一点点路吗?不过,起码是在逐渐往前就是了。
畜牲!为何跑到这山上面来?
京介在咒诅自己。要死?不,现在要活下去了?总之,跟这女孩下山去,找一个石屋顶的地方再说。
假如今晚做不到这点的话,两个都可能被雨夺走体温而死掉。
一步又一步地踏步下山。
京介已经忘了死的心志。现在要做的是如何设法活下去突然,雨停了。
怎么啦?京介抬起脸来。
乌云散了,蓝白色的月亮从云层之间露出脸来。四周染上白光。
「看哪!雨停了!月亮出来啦!」京介禁不住大喊。「已经没事了!一下子就可以到山下了!」
绫子大概什么也不得吧,可是京介干劲十足。
「来,马上就到|」
突然脚步不稳。大雨把路面弄得湿漉漉的。
一下踉跄|正觉危险的当儿,京介的身体腾空,当然绫子的身体被抛空了。
绫子|京介喊。
你不要死啊!
玄关的铃声使珠美突然醒来。
她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的打盹。
「来啦。」
搞不好是绫子姐姐回来了打开门时,朋子手拿白盒子站在那裹。
「噢,珠美,夕里子呢?」
「她出去了。朋子姐|」
「我一个人。可以吗?我想和你一起吃点心。」
「我不拒绝。」珠美说。「要不要泡红茶?」
「拜托了。这是蛋糕哦。」
「谢谢。」珠美马上去厨房煮开水。「谁买的?」
「和人。看来很好吃吧!」
朋子打开盒子。
「真的|我要这个。」
「那我要这个。也有绫子和夕里子的分哦。」
「真细心|假如她们不吃的话,我来继承。」珠美说。
水滚后,珠美泡了达姬林红茶。稀罕的事。
「请。」
「谢谢|夕里子到哪儿去了?」
「她说是商业秘密。」珠美笑了。「免费的侦探。若是我,一定好好开出帐单。」
说完,她喝一口红茶,把一块蛋糕分到小碟上。
呼一声,抽气扇发出轻微的声响开始转动,同时传来咯咯的鞋声。
「以上是我对收支平衡表的看法。」男声清晰地传来。
「哎。」低语的是冈雪子。「是不是听得很清楚?」
夕里子点点头。
「相对的,我们的声音对方也听得见,小心点。」雪子补充一句。「躲在这里不动的话,他们不会发现的。」
说不上很舒服的地点,在一个又暗又窄的房间裹,夕里子和雪子卷曲著膝头坐在抽气扇下的地上。
这裹是茶水室。位于大会议室的角落上,主要是为开会的人泡茶的地方。有收藏茶杯和盘子的橱架,以及大型热水炕。洗洁精的关系,茶水室充满著肥皂的味道。
「我有一次泡茶时发现的。」雪子解释。「当抽气扇转动时,会议室的谈话可以听得非常清楚。」
「大概是跟大会议室的抽气孔使用相同的通风管的关系。透过通风管送到这边来。」
原来如此。在公司待久了,似乎有许多有趣的事发生。当然,遇到杀人事件却是少有的夕里子接受冈雪子的邀请,如此这般的前来「窃听」这个奇妙的「夜半会议」。她们爬土太平梯,眼前刚好就是这间茶水室,可说十分方便。
可是,邻室的谈论话题却和夕里子她们的预想的相反,他们谈的都是普通的商业话题。
「不晓得什么原因,好像跟命案无关哪。」夕里子悄声说。
「对不过,还没完哦。」
「是的。而且,若是普通的会议,没有必要在这个时间举行嘛。」
夕里子一说完,会议室方面即刻扬起一个不耐烦的声音。
「够了!这些话我随时可以听!」
那个声音,夕里子也有印象,是米原社长。
「有问题。有更重要的问题。」
除了米原外,其他出席者都静默无声。会议室一片寂静。
「风野被杀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吧。」米原说。「今天中午,而且是发生在这幢大厦的地库!这是荒谬的事!对我们在这裹的人来说。」
隔了一会,有人战战兢兢地说:「所以,社长」
「是专务。」雪子悄声说。
「关于风野的事当然不能否定他和那件事有关的可能性。可是,也有可能是私人恩怨」
「胡说。」米原不悦地说。「那人仅仅为了杀风野而特地跑到我们公司的仓库,而且那样子吊著他给人看吗?」
顿了片刻,米原续道:「错不了。那是M工机的人的报复。」
M工机?夕里子不解。第一次听见的名字。
「可是,社长。」另一个故作轻松语调的声音。「警方正在搜查著。很快就会找到凶手的。」
「凶手?」米原的语调很不安。「懂吗?我女儿不见了。她是我唯一的女儿。还有大家都知道了,我女儿的朋友被杀了。恐怕是搞错她是小女。」
谁也不说话,也许无话可说吧。
「我想小姐没事的。」专务的声音。「一定吉人天相|」
「谢谢。」米原吁一口气。「总之,在座的人全都同生共死,跟公司共存亡就是了。你们应当明白的。」
「我们明白,社长。」
专务即刻回答,有些骚动的迹象。大概全体一齐表示同意吧,夕里子想。
「谢谢。」米原说。「那么,处理剩下的事件吧。大臣又为下次的选举来要钱了。
上次是五亿,这次要十亿。」
哄然声起。听起来像震惊,也像厌烦的感叹。
十亿呀!夕里子想,幸好珠美不在。不然一定喊说「浪费」了。
「我想是跟大臣断绝关系的时候了。他在党内的力量也削弱啦。我们应该支持其他更年轻,预期将来更对我们利益有帮助的人才是。」
「赞成。」其中一个说。「现在的大臣,根本没有实现拿钱时的任何承诺。」
「同感。也有偶发的事情发生」米原似乎有点呛喉咙的样子。「喂,什么人泡泡茶好吗?」
糟了!夕里子和雪子对望一眼。
「太平梯,快!」
两人走出茶水室,蹑手蹑脚地拉开太平梯的门。
「快点快点!」
两人走到楼梯口,关门的同时,听见有人走进茶水室去了。
「埃吓一跳。」夕里子吁一口气。
「通常的情形是来不及的了。大概一时迟疑不知谁去泡茶,托福反而救到我们。」
雪子在楼梯级坐下。
「在这裹看看情形好了。」
「嗯。」夕里子和雪子并肩而生。「哎,刚才谈话裹提及的M工机是指什么?」
「我也不太清楚详情。」雪子耸耸肩。「不过我听过这名字。好像是跟本公司一同申请同样技术的专利注册的公司竞争也是好事嘛。」
「然后有事发生了吧。」
「大概是。起码在表面上,我们这间公司先一步申请到专利,打败了M工机。」
「那间M工机公司呢?」
「听说破产了。那个专利一定是关乎该公司的生死存亡吧。」
「那么」
「后来|」雪子迟疑片刻说:「M工机的社长自杀了。」
「自杀?」夕里子禁不住问。
「嗯|吊颈的。」雪子说。
「很好喝。」米原册子喝了珠美所泡的红茶后微笑。
「泡茶的人好嘛。」珠美一本正经地说。她用叉子切了一小块明子带来的蛋糕,准备塞入嘴巴|电话响起。
「咦?谁呢?」
珠美走去接电话。
「佐佐本宅。」
「嗨,珠美?」国友的声音。
「不来啦。你连情人的声音也听不出来?」珠美故意开他玩笑。
「嗄?对不起,不,不是的。我以为不一定是你」
国友焦急了。珠美忍住笑意。
「算了。你的脑海中只有珠美嘛,所以把我搞错是珠美。」
「别挖苦我好不好?你明知道我只爱你一个!」
国友肯定是带著豁命的想法说出这句台词的。珠美忍不住大笑起来。
「原来是珠美|真是!不要取笑大人嘛。」
国友一定在电话的那一边羞红了睑。
「呵,别那么生气嘛,可爱的国友!」
「喂喂|夕里子在不在?」
「出去了。」
「出去了?这么晚还出去?」
「她是夜游人呀。」
「她不会又在搞什么鬼吧!」
「我没听说她搞什么,只听说她查访「夜半会议」。」
「查访什么?」
「不太清楚,好像是那个什么人的公司|」
「米原龙也?」
「对了!她要潜入他的大厦去!」
「真是!」国友彷佛乱发脾气似地怒吼。「我叫她不要一个人去冒险的!珠美,夕里子几点钟出去的?」
「十一点之前。」
「好。米原的公司大厦吧。」
「她是这么说的。」
「我马上去看看。我会再打电话来,如果她有任何联络,你替我问清楚。」
「知道!刑警大人!」珠美嘲讽地说。
收线后,珠美回到沙发那边。
「国友这个人呀,一下子就发睥气了,真好玩,哎,朋子姐|?」
朋子的样子有点古怪。
她躺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
「别在这个地方睡觉」珠美说,摇摇朋子的肩膀。「朋子姐|」
她没醒,完全熟睡了。
睡了?搞不好|珠美慌忙捉住朋子的手腕听脉搏。
「还活著」
珠美松一口气。事情看来很不寻常,看看她的碟子,蛋糕剩下三分一左右。
珠美记得没在红茶裹加什么,换句话说|这块蛋糕「有料」?
珠美还没吃蛋糕|到底是怎么回事?
珠美一时呆立在那儿,不知所措。夕里子不在,国友正在赶去找夕里子的途中没法子。
还是叫救护车吧。
珠美往电话方向走过去的当儿|玄关传来叫声,有人在开锁。
是不是夕里子姐姐回来了?这真奇怪。
嚓、嚓。摆弄锁头的声音。
若是夕里子的话,她有家裹的锁匙,应该可以立刻就开门进来了。而且她知道珠美还没睡,多数会揿铃的。
即是说有人在设法撬开锁头。
谁呢?珠美俯视一下躺在那儿的朋子。
假设有人在蛋糕上洒上什么药粉的话对方以为药力生效了,所以跑进来也说不定。
怎么办?珠美想著要不要报,抑或弄响火灾警报器。就这时候,一声,玄关的门打开了。
珠美突然想到,自己也应该躺下来,于是她装成从沙发滚下来的样子横躺在地上。
她闭起眼睛,像朋子一样假装完全睡著了。
某人走进客厅来了。
那时珠美才察觉|自己的碟子只是用叉子切开了蛋糕,一口都没吃过!
应该把一块扔到沙发底下去!
可是,太迟了。珠美一直闭起眼睛,一动也不动。
骤然想到,要是进来的是一只笨熊的话,也许装睡可以蒙蔽过去「第八章」「那么,各位。今天就到此为止。」米原说。
传来咯哒咯哒的椅子声。
「社长,希望小姐早日回来就好了。」
传来专务董事的声音。
「大家都走啦。」夕里子低声说。
「等多一会才出去好了。」雪子点点头。
两人又回到茶水室之中。「夜半会议」并没有持续太久。
总结一句,米原认为这次的命案,是跟M工机的人有关。这是唯一的收获。
对了,夕里子突然想起米原说他被妻子里美「威胁」的事。
假如那是事实的话,意味著里美可能知道M工机事件的什么内幕。
这点只要告诉国友请他代查一下,就会揭发更多内情了。
传来电梯声,自此说话声消失了。
「好像全都不在啦。」雪子站起来。「噢,腰骨好痛。」
「用楼梯下去比较好吧。」
「说的也是,可能关掉电掣了。落楼梯比较轻松得多。」
两人开了门,离开茶水室。然后|停下步。
「我就猜到有人。」米原摇摇头。
在米原左右,分别站著一名身材结实的男人。
「到底你们在玩什么把戏?」米原说。「如果这裹是美国的话,我把你们当侵入者射杀也没人敢埋怨了。」
冈雪子挺起胸膛说:「我想知道风野先生被杀的原因。」
「你被革职了。」米原说。
「随便你。」雪子点点头。「这样一来,我可以随便说出一切。」
「你不能开除我哦。」夕里子说。
「你们听见了什么?」米原的睑色很严峻。
「M工机的事。」雪子说。「为何那件事会令风野先生非死不可呢?」
「你们不需要知道。」
「那可不行。」夕里子反驳。「杀人事件哦,而且已经有三个人被杀了。假如事件与M工机有关的话,应该告诉警力才对。」
「你所说的,我不能接受。」米原一口拒绝。「何况你们私自闯进来是违法的。」
「我想我们的罪名会比盗用别人的专利来得轻吧。」雪子说。
米原的睑唰地涨红。
「你是什么意思?」
「我从以前的女接待员听来的。社长带去别墅的那个女孩。她说M工机先发明那种技术的,而社长则用钱收买了M工机的职员,叫他偷资料」
「胡说八道。」
「最后笑的才是赢者|你在床上不是这样告诉她的吗?」
「那些话不能成为任何证据。」米原说。「我不想说废话。」他望望左右两个男人。「有我的命令,你们对她们粗暴一点地无所谓。怎样处理呢?」
看来刚才夕里子她们进来时,从太平梯走下来的就是这两个人。外表凶巴巴的,大概叫做「保镳」吧!
米原稍微打个眼巴,两名大汉立刻向夕里子她们挺前两三步。夕里子和雪子对望一 眼。
「如果向我鞠躬说绝不泄露出去的话,我可能放过你们的。」
米原似乎误解了,把她们对望的表现看作是害怕。也许他不知道,在这种状况下,也会有人勃然大怒。
「好了,怎么样?」米原来回注视她俩。「这两个人男人不会讨厌女人。虽然各有所好,数目却恰恰好。」
「我们也有自己所好。」雪子说著,同其中一个男人走前两步。
「怎么样?」男人俯视雪子,一面得意之色。
「没什么。」雪子摇摇头。「只是想打个招呼罢了。」
话没说完,雪子霍地举起右腿,使劲地向眼前男人的胯下踢去。
男人不吭一声,瞪圆了眼,血色立刻从脸上退去,呻吟著往后栽倒。
另一个看了睑红耳赤,同雪子大踏步走过来。
「好家伙!你以为我会放过你|」
当然他没正眼看夕里子,夕里子冲上前。倏地在男人面前伸出脚来,男人被她一绊,咚地往前扑倒。
夕里子立刻腾空跃起,「嘿」一声,咚地往男人的膝头过去。接著雪子也喊一声「我来」,压在男人的肚腹上。
男人呻吟一声,晕倒在地。
「行啦!」
「恭喜!」
两人握手道贺一番,然后齐齐转向米原。
米原呆若木鸡,难以置信似地望著两名保镳一转眼就被收服。
「请继续说下去。」雪子说。「抑或你想像这两个饭桶一样呻吟?」
「不你们冷静些!我懂了!我不应该诉诸暴力的!」
米原连忙后退,然后奔向电梯方向。
「慢著!」
夕里子她们大声喊著追上去。
米原冲进适时打开的电梯门,夕里子她们也刚刚赶上|大门关了起来。
「下去一楼。」雪子接号码钮。
电梯开始下降。米原脸色灰白。
「先从哪里下手?」雪子对夕里子说。
「拔掉他的头毛好吗?」
「好哇。」
「住手!」米原喊。「哎,冈小姐,我加你两倍薪水!不然就做我的爱人,你可以一夜之间享尽荣华富贵哦!」
「我刚刚被革职啦。」雪子说。「薪水当然拿不到了。」
「革职取消!当然,失去像你这么优秀的接待员,公司会倒闭的!」
「太夸张了。」雪子说。「社长,别把我们当作你自己的同类。用钱买不到的人,世上多的是埃」
电梯下到一楼,门一打开的当儿|「夕里子!」
站在眼前喊的是国友。
「国友!」
「你没事吧?有没有|遇到什么不幸?」
「是你。」米原揪住国友说。「好极了。这两个人正想对我动粗,请保护我!」
「嗄?」
国友莫名其妙地瞪著脸青青的米原「哎呀,紧要关头,你别冲进来嘛!」
夕里子在埋怨,国友拼命道歉。然后说:「干嘛我要道歉?你是瞒著我做那种鲁莽事的|」
「有什么关系?我平安无事呀。」
夕里子的理由多半是「强词夺理」,不过这也是被爱中的女孩的「特权」之一。
「当前重要的是米原龙也。」夕里子说。「关于所谓的M工机事件」。
「我晓得。」国友点点头。「我会好好向他查问的,因他教唆两名保镳向你们动粗。这是犯罪行为。」
「严厉地斥训他一顿吧!」夕里子用满有魄力的语调说。「我不会饶恕他的。这种以为权力和金钱是一切的人。」
「加上若是因此而令人死亡的话米原也不能永远噤口不语的。」
夕里子坐上国友的车回寓所的路上。深夜的马路并不拥挤,回去不怎么花时间。雨已经停了,街灯映照在湿润的路面上。
「假设这件事跟M工机的社长自杀有关的话」
「案情已有眉目了。当然,尚有许多内情搞不清楚。」
国友在大厦前面停了车。
「我送你上去。」
「我一个人回去可以了。」夕里子下车说。「你不是很忙吗?」
「不,我要亲眼看到你好好回到家裹才行。」
「那岂不是当我不良少女了?」夕里子笑说。「好吧,让你送一送好了。」
「暂时违法泊车吧。」
国友砰砰地拍这车头,跟夕里子一起走进大厦去。
夕里子正要开门之际|「奇怪。」夕里子说。「没上锁哪。」
国友制止夕里子说:「我先进去。」
打开了门,两人走进裹头。
「珠美!」夕里子喊。「你在不在?」
「可能睡著啦。」国友说。
「我去看看。」
不要再来一次,又再失踪什么的!
可是,珠美的房间是空的。其他房间也窥望过,到处不见人。
「她不在。」夕里子进到客听。「这是什么?」
客厅的茶几上,摆看一盒蛋糕和雨茶。蛋糕吃了一半…:「有人来过。」国友沉思。「可是|怎么不见了人?」
「真是!好自为之好不好嘛?」夕里子抱头苦恼。
其实自己也相当莽撞,没理由埋怨别人国友看看吃到一半的蛋糕,用手指沾了沾洒在碟上的粉末,舐了一下。
「味道很怪。」他皱眉头。「这不会是调味料哦。多半是迷药。使人会一时失去知觉。」
夕里子瞪圆了眼。
「那她又被人拐走了?」卜「多半是两个人被拐,不然就是拿蛋糕来的人拐走了珠美。」
「怎么办!」
夕里子茫然坐倒在地毯上。
虽然说电话不会找人麻烦,可是此刻电话叫个不停,实在扰人。
「呜」
低吼的不是狗,当然也不是狮子或熊。
这里不是动物园的笼子,而是漂亮的卧室,发出这声音的当然是人。
「电话」米原里美迷迷糊糊地说。「你去听呀,老公。」
没回应。
电话继续叫个不停,里美终于从毛毡探脸出来。然后发现宽阔的床上只有自己一个人在睡的事。
「不来啦那人竟然没回来呀。」
里美打著大呵欠,蠕动著身体爬过去,伸手拿起电话。
打电话的人一定是相当有耐性的人了。
「喂」里美用舌头纠结的声音说。
「终于醒啦。」是丈夫米原的声音。
「唷,老公|你已经去公司啦?」
「你睡迷糊啦。替我马上联络律师。」
「律师?」里美稍微清醒了些。「为了什么?」
「你别管,只要替我联络他就可以了。」米原龙也不耐烦地大声吼。「懂吗?叫他赶快打电话来,我现在讲下电话号码!」
「等等|没有记录的东西呀。我在床上哦。」
「电话旁边有便条纸和原子笔。」
「嗄?噢,真的。几时放在这裹的?」
「以前一直就有的!快写下!」
「是是是」
男人也会歇斯底里呀,里美嘀咕著记下号码。
「写下来了?」
「嗯。」
「马上叫他打电话去。知道吗?」
「知道啦。」里美打呵欠。「那是为了什么事?|喂喂!」
电话已经挂断了。
「到底怎么啦?」
看看时钟,里美眨眨眼。
「才十点钟!那么早叫醒我,好过分!」
然后嘀嘀咕咕著:「律师律师|哪个律师?」
躺在床上,自然无法查到律师的电话号码。里美十分不愿地下了床,走进设在卧室裹的花洒室。
淋花洒也真麻烦。为了随时可以再睡一觉,她只是轻轻洗个脸,就从花洒室走出来「谁?」
她禁不住叫起来。
有人背向她坐在床边。
那人转过身来。
「哎呀,别吓人好不好?几时进来的?」里美拍拍胸口。
「我敲门了。」市川和人说。「你没回应。」
「我在洗脸嘛。」里美说。「这么早,怎么啦?」
「风野死啦。」和人坦白说出。
里美一睑不能置信的样子。
「怎会呢?」她笑一笑。
「你以为我特地跑来跟你开这种玩笑?」和人觉得没趣。「我最近也睡眠不足哦。」
里美终于相信。
「可是为什么?意外还是什么?」
「被杀的。」和人说。「很斯文地吊著颈悬挂在梁上。」
「肮里美磴地坐在林上。「为何风野到底是怎么回事?」
「冷静些。」和人皱眉。「你那么尖声大喊,被佣人听见了怎办?」
「抱歉可是,怎么回事?」里美十分困惑。「刚才外子来电,叫我联络律师::不会是他杀吧?」
「你老公不会杀风野的。」
「说起来,当风野听说牧田死了时,他晕倒过去。为什么呢?」
「我听说了。」和人点点头。「牧田弦一和风野是两兄弟。」
「噢!」里美哑然。
「事情不寻常哦。包括上次前日美由纪代替朋子被杀了,这是第三个了。会不会跟你掌握的秘密有关?」
「你指M工机的事?」
「当然。听说社长一家集体自杀了。」
「对是这么回事。」里美避重就轻地说。
「万一有人侥幸存活呢?对米原家采取报复行动也是可以理解的。」
「报复可是,他们一家应该全死啦。」里美说。
「为了谨慎起见,还是调查一下的好我要走了。被人看到不太好。」和人站起来。
「等等等等嘛。」里美急急向和人奔过来。「我好怕哎,多留一会嘛。」
「已经天亮啦。」
「对我来说还是半夜。白天,谁也不会来这里的。好不好嘛?」
里美缠住和人不放,和人叹一口气。
「你明白吗?这件事」
和人话没说完,已被里美推倒在床上。
联络律师的事,早已抛到九霄云外。
「全家自杀?」夕里子说。
「是的。」国友说。「不要紧吧?你的睑色不好。」
看见夕里子的憔悴睑容,国友十分担心。
「我没睡好。」夕里子说。「不过精神不错。」
国友也不知从何说起是好。绫子和珠美行踪不明,夕里予不可能若无其事地呼呼入睡。
国友来到佐佐本家,见到夕里子眼圈带黑,脸也瘦了下去,不由坐立不安起来「你吃了东西没有?」
「吃东西?哪有心情吃东西。」夕里子生气地说。「珠美和姐姐都生死未卜哦。」
国友霍地站起来。
「待会再谈。来,预备一下。」
「去哪儿?」
「我要你好好吃点东西。」
「怎么能够?咽不下呀。」
「咽不下就硬塞进去好了。快些准备。不然你就穿著睡衣,我背你去。」
「国友|」
「身为你的恋人,怎能让你如此憔悴下去!你不吃东西的话,我就什么也不告诉你。」
夕里子被国友的强硬语调吓呆了,终于吁一口气,微笑著说:「好吧。那就去吃最贵的好了。」
如此这般|二十分钟后,国友和夕里子没去什么高级餐厅吃大餐,而是并肩坐在「又便宜又好吃」的快餐店吃午餐。
「活过来啦!」吃光了两大碟饭后,夕里子叹了口气。「噢,忘了喝茶。」
「好快的速度。」国友才吃了一半。「这就好了。纵使你筋疲力倦,也不可能找到绫子或珠美的呀。」
「是的|我尽往坏处想,累死了。明知道不能这样,结果还是|」
「绫子方面很遗憾,没有任何线索。名古屋方面也竭尽所能在搜索中。」
「安西京介应该晓得自己在通缉中吧。」
「嗯。我猜他可能拿绫子做人质。若是那样的话,应该很快在某处被发现的。」
「我也在担心这个。」夕里子点点头。「我在想,安西京介会不会自杀」
「其实我也担心这点。搞不好,他要和绫子同归于尽不,没事的。绫子不会死的。」
夕里子笑了一下。
「这话被姐姐听见的话,可能生气说我们不把人当人看待了。」她说。「我听一听家裹的录音电话。」
「嗯。」
夕里子走去打电话时,国友的传呼机立刻响了。
他急忙借用餐室柜台的电话夕里子回座时,不见国友。
他到哪儿去了?正当东张西望时,国友回来了。
「我去打电话了。」
「有什么消息?」
「不|别的事情。」国友坐下来。「怎样?」
「什么留言也没有。」夕里子摇摇头。「哎,关于M工机社长一家自杀的事,说来听听。」
「呃那个社长嘛,叫大石,是一个认真的研究人员,他和米原相交甚久,表面上看来,两人是好朋友。」
「呵?他盗用了那位朋友的研究?好过分!」
「大石似乎缺乏经营方面的才干。为了那个研究,好像弄得债台高筑。结果破产了,房子全部抵押了,也跟黑社会借钱。那些家伙嘛,说是催债,其实就是恐吓。」
「然后」
「大石夫妇,还有一个女儿,一家三口离开家园,藏身在朋友家裹,但被发现了|据说女儿被强暴了。」
「过分」夕里子蹙眉。
「于是他们对一切都厌倦了。他们离开朋友的家,一家三口走进附近的树林中吊颈死了。」
「假若|有人活下来的话,对米原家采取报复也不奇怪了。」
「是的。不过,一家三口全都死啦。」
夕里子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的样子。
「哎,米原现在在哪儿?」
「米原吗?他和那两名保镳一同被扣留了。他说要叫律师,正在大发雷霆。」
「让我见贝他。」夕里子说。
「见米原?」
「可以吧?我有事要问他。」
夕里子语调平静,但坚决有力。国友点点头,站起来。
「那就走吧。」
两人离开餐室。
国友的心情很沉重。应该怎样告诉夕里子才是?
安西京介被发现在谷川裹,受了重伤,不省人事。他被医院收留了,好像没希望获救的样子。由于他意识没恢复,不晓得绫子下落如何。
搜查队继续在安西被发现的一带进行搜索工作,可是什么也没发现。
国友想到,即使现在告诉夕里子,只有使她难过而已,因此没说出来。
假如绫子受了伤,一定可以找到。如果接到这样的通知才告诉夕里子好了|国友这样对自己说大门打开时,坐在裹头的米原龙也立即抬起头来。
「是你|你来干嘛?」他皱看看夕里子。「在律师来到以前,我什么也不会讲的。」
「我有问题问你。」夕里子站在米原面前。「国友,关门。」
国友反手关上门后说:「夕里子,你想问他什么?」
「当然什么都问。」
「什么都问?」
「他所知道的要他全部讲出来。」
米原用鼻子哼了一声。
「我不是说什么也不讲吗?你没听见?」
「听见。」夕里子说。「那你看见这个吗?」
夕里子飒地掏出来的是|手枪!
「喂!干嘛拿这个玩具来?」米原吓一跳。
「夕里子,你!」国友伸手探一探外套裹面,「肮了一声。「你几时|」
「抱歉,国友。」
夕里子紧握手枪,枪口迅即对准米原。
「喂!拿开!」
米原慌忙起身,却把椅子推倒了。
「夕里子!不要。」
「别动!」夕里子喊。「我开枪了!」
「干嘛要这样?」
「这事关乎珠美的性命哦。现在我这样做的时候,珠美可能被杀了。」
「我不知道哇。」米原咚地屁股就地,使劲地摇头。「不是我做的!」
「即使拐走珠美的不是你,罪魁祸首却是因你盗用了M工机的研究的关系!把一切说出来吧!」
「我什么也不知道|喂,阻止这女孩子!」
国友正要接近时,夕里子霍地后退。
「走近的话,我连国友也开枪打哦。」
「夕里子|」
「为了珠美,国友也不例外+」
「好吧!冷静些。」
「我冷静不了。」夕里子面带怒容,声音打颤。「你不老实说出来的话,我就不客气地扣板机了!」
「我什么也|」
「你没资格说!不管自杀那家人多么恨你,你都不该杀人的。他们不是自杀的,对不对?」
尖锐的声音吓得米原把身体绻缩起来。夕里子的指头贴住板机,随时可能运力。米原睑都白了。
「不我没想到事情会这样」他断断续续地说。
「是那两个保镳干的。对不对?」
听夕里子这么一说,米原大吃一惊。
「是那两个人强暴了大石的女儿的吧!」
枪口追到眼前,米原闭起眼睛。
「好吧!我说,你等一等。」
「回答我!」
「是是的。他们两个|我不得不追杀大石,因为他知道我盗用了他的专利」
「为何对他女儿做那种事?」
「我并没有叫他们这样做。是他们自作主张」
「还不是一样?」
「不|我说任何手段都可以,只要叫大石封住嘴巴不说我没叫他们杀他的。」
说到这里,米原倒抽一口凉气。夕里子和国友都明白过来了。
「是你们杀的。」夕里子说。「做成自杀的样子,其实是杀人。」
米原仅仅沉默地摇头。国友叹一口气。
「必须彻底训斥他们才行。」他说。「你也很过分哪,米原先生。」
「嘿,国友。」夕里子归还手枪。
「幸好我把子弹拿掉了。」国友说。「因你可能真的扣板机呀。」
「可是|仍然不晓得是谁把珠美拐走的埃」
「唔|米原先生,有人知道那件事,而且企图向你报复。是谁?你应该知道才是。」
在国友的注视下,米原软弱地说:「我也不清楚。知道那件事的人,应该没有」
突然,他中断了说话,慢慢抬起头来。
「怎么啦?」
「不刚刚想起来了。搞不好是|」
「第九章」
好像又有雨从阴的天空落下来的样子。
车子十分摇晃,大概是走过没铺柏油的道路吧。
迎面没有任何车辆驶来,感觉上是沿著小路弯弯曲由地走的样子。
珠美只能说是「感觉」。因她双眼被蒙,两手被绑,被盖上毛毡躺放在后座。
我又不是行李!
假如可以开口的话,珠美一定这样大喊了。遗憾的是,她的嘴巴也被堵住了。
车子摇摇摇晃晃地走了很久,然后停下。
引擎声消失,周围听不见任何声响,驾驶位的门打开,传来脚步声。
后门也打开了,毛毡被掀起。
「嗨|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市川和人说。「你可以下来。」
珠美从车上被抱下来,只有堵塞嘴巴的布块被拿掉。
「好辛苦。」她叹息。「人不可貌相,你很笨手笨脚呀。」
和人笑一笑,抱著珠美往前走。
这是郊外,道路四周被杂木林环绕著,恐怕没有太多车子会经过,所以杂草丛生。
和人把绑住珠美的手的绳端绑在树干上。
「你想怎样?」
「你待在这裹就可以了。有人会找到你的。」和人说。
「我会感冒的。」珠美抱怨那是什么声音?
最初以为是远雷。隆隆声的吼叫著,声音连绵不绝,而且愈来愈大。
然后混入了咯哒咯哒的节奏声。
「那是载货的列车。」和人说。「前面不远有个平交道。」
越过树林,可以望见载货列车穿过的情形。当然车厢很长,延绵不断的,声音震动摇荡著双脚,然后渐渐消失。
「那边就是平交道。」和人指了一下。「没有路障栏杆,没人看管的平交道。因为这条路几乎没人会经过。」
「带我们来这裹干什么?」
「准确。」和人看看腕表。「刚才那班列车准时经过。下一班也会准时吧!」
「朋子姐姐呢?」珠美问。
「她还在睡。那种药性相当强烈哪。」和人往车子方向瞄一眼。
可以望见坐在前座,头靠著靠背而睡的朋子。
「这是怎么回事?」珠美瞪著和人。「你骗人啊!」
「骗人?」和人点点头。「确实,她是无罪的。可是,她父亲杀了人。」
「你说米原龙也?」
「对|还有他那个眼中只有钱的老婆。」
「你说米原龙也杀了人?」
「是呀。」和人用理所当然的语调说。「那班人到这裹来,还要一小时时间吧。
告诉你如何?」
「我正想问你。」珠美顶撞地说。
传来沙啦一声,小小约雨滴打在树叶上。
「还在睡觉?」米原听了佣人的话,勃然大怒。「律师怎样了?」
「看来你没什么面子啦。」国友说,米原沉下睑。
「拜访你的卧室吧。」夕里子说。「无论如何,时间已太晚了。」
「是呀。那就拜托你带路啦。」
在国友的催促下,米原率先上楼梯。当然,夕里子也跟在后面。
「那家伙日夜全颠倒了。」米原在门前停下。「说不定跟男人在床上|」
打开门时,三人都吓得呆在那裹。
米原里美的身体悬挂在众人眼前,左右摇晃。
「椅子!」
国友奔上前,拿过椅子,站上去,奋力把里美的身体抱起。
「夕里子!我的口袋里有刀!切掉这条绳子!」
「知道!」
夕里子立即站上椅子,探索国友的口袋。
「反方向。有吗?」
「有了!等一下!」
夕里子伸直身子,举起手来,把吊著里美的绳子切断。
「好|放她下来。」
国友把里美的身体横放在床,解开她的睡袍钮扣「咦?」夕里子说。「不是吊颈呀。」
里美的腋下、脖子一带也捆著同样的绳子,仔细一看,只是做成吊颈的样子而已。
「还活著。」国友的耳朵贴在她的心脏部位。「晕倒了。」
「好极啦。」夕里子说。「把她的睡袍钮子扣起来如何?」
「啊,是|」
国友通知佣人,著他叫救护车。
「看。」夕里子把绑在里美脚踝上的纸张拿下来。「一封信哪。」
「是地图。「下午二时,到此地来。可以见到朋子」。」
「朋子!你说朋子?」米原站起来。
「奇怪。朋子她」夕里子说不下去。「蛋糕!蛋糕是朋子带来的。」
「那么说|」
「朋子也被带走了。那么那个人是市川和人?」
「预定跟朋子私奔的男子?」
「不可能是别人了。」夕里子说。
「他叫市川和人?」米原说。
「有头绪吗?」
「多大年纪?」
「他说在念研究所。二十三岁吧」
「是他。」米原说。「一定是他大石一家人藏身之家的儿子。」
「那么,姓大石那家人躲在你家」珠美说。
「他们不是在我家被杀的。」和人说。「但是|当著父母面前,那女孩被强暴了。
我当时躲在隔壁房间不敢动。」
雨开始静静下起来。珠美站在树荫下,几乎没被淋湿。
「你的父母呢?报警或者向邻人求助之类|」
「假如那样做的话,我们也会遭毒手啦。何况枪口对著我双亲。」和人叹一口气。「然后,两个男人把大石一家带走了。我们三个也顿时吓得呆立当常」
「他们一家被杀了吧」
「做成是自杀的。」和人点点头。「一小时后,我们终于在树林裹找到他们。可是已太迟了。」
「为何不向警方|」
「我告诉父亲,应该说出真相。可是他说你也要爸爸妈妈遭遇同样的下场不成?」
「于是没说出去啊|你是不是喜欢那女孩?」
「我倾慕她。她比我大两、三岁,一个温柔的好女孩我不能原谅那些家伙。」
「嗯。」珠美点点头。「可是何必做到杀人的地步?」
「我很用功读书,立志将来一定要揭发米原的罪行。但是|」和人停顿一会。
「事件之后,我父亲开始经营公司,而且相当顺利。托福,我得以进研究所深造。
可是,有一天,父亲驾驶的车子发生严重车祸,母亲当场死亡,父亲受重伤当我赶去时,他对我说:「这是天谴。」
「天谴?」
「大石藏在我家的事,是我父亲通知米原的。他因此拿到一笔钱发展公司。」
珠美哑然。
「他|出卖了朋友埃」
我觉得自己的人生在一刹那间崩溃了。我说我要合法地揭发米原的罪,想不、到自己的父亲犯下比他更重的罪当我知道后,我决定了,将来如何我都无所谓了,我要从米原身上夺走他的一切。」
「于是你和朋子姐」
「她是米原最宝贵的东西。」
珠美瞄一眼在车上沉睡的朋子,说:「可是,朋子并没有责任,不是吗?」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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